我不放心的再问他：

　　“可以确定这些人都已经进了实验室吗？我记得我在海上听见的最后一个消息，是说乔根把所有人都劫持到了南泰。”

　　“这里就是南泰啊。”

　　小龙虾说。

　　“他把人都从这里带进去，你以为的海沟，哪里根本不可能出进，出了名的死亡海沟，一只飞鸟都不能存活，这个传送门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的出入口。”

　　我一把捏住他的胳膊，“既然找到了这一处，就足够了，击毙是吧？那走啊？”

　　我带头跨出一步，一只脚踩进了光波。

　　忽然之间我僵住了，僵了无数秒。

　　慢慢的我把脚退回来，转过身来看着他。

　　小龙虾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看着我的眼睛。

　　“你刚才说，所有注射过的试验品都要销毁……”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身体都抖动了几下。

　　我声音空洞的把话全部说完：“……这个全部……也包括我……是吗？”

　　他退出了一步，蓦然把脸转开不敢看我，那个动作，那个神情就已经是承认了。

　　“我也是试验品，我也注射过，所以连我也要一起销毁……”

　　他脸色煞白的挣出来一句：“对不起，楚漫，我也不想这样，这是命令。”

　　呆滞了片刻钟，蓦然之间我悲愤莫名，抬起双手，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几乎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喊出来。

　　“连我也要一起销毁？连我也要一起销毁？哈哈哈！真是好笑……”

　　“把我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给我装上异能，让我加入新番，出生入死给新番卖命，整天跟罪犯周旋在生死之间，现在找到了罪犯的据点，过河拆桥，杀了我给新番留名，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和正义，这就是新番守护华夏的荣耀和肩章……”

　　“楚漫……”

　　他抢上前一步双手扶住我的胳膊。

　　“生长素的惊世骇俗，不能流入国际，不能被世界公认为合法，因为这个东西，会让这个世界疯狂，会直接伤害到人类的繁衍，尼菲拉用这个东西在五十年前引起过一场世纪风暴，整整五十年时间，这个东西害了多少人你已经有目共睹，你见到的那些尸体，你见到的那些试验品，包括疯人院里面那些疯子，甚至于，包括你自己，都是受害者，所以新番才会下令销毁，这是为了这个世界和平，你懂不懂？”

　　“放开我？”

　　我狠狠的把他推开。

　　“你们都是自私，因为被注射的人不是你们，受到伤害的人也不是你们，所以你们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我该死是吗？我就是该死是吗？”

　　小龙虾扑过来一把将我紧紧抱住。

　　“楚漫！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可是，谁叫你是最后一个？我舍不得你，你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陈猫也是，陈猫他，也是试验品，你们两个都是。”

　　他抱的这么紧，我的肩头一片濡湿。

　　我的声音都哽咽了：“就没有其他办法？必须要销毁吗？”

　　他流着泪说：“目前还没有，在你们身上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副作用，我们也努力的去改变，想要让这种物质能够跟人类共生，但是五十年都失败了，现在不销毁，以后保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变异，在我们来南泰之前，我收到信息，那个疗养院已经彻底毁去，不存在了。”

　　我吃惊的再一次把他推开。

　　“那么钱书洲……”

　　“除了乔根的实验室，在外面的只有你和钱书洲，他逃跑了，新番正在对他实行通缉。”

　　“所以把我骗进这个实验室去，也是准备着跟实验室一同销毁？”

　　小龙虾再一次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我备受打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和原来世界的楚漫，你们一直强调只有一个能活，其实这个能活的一直是他，死的那个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被注射了这个生长素，绝对不可能活下去，所以你们便准备好了，把我引进新番，让楚漫先成为新番人，然后再把真正的楚漫替换进来，把我这个试验品剔出去，对不对？”

　　“小龙虾，你告诉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你一直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说到最后一句我是吼出来的，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和歉意此时此刻都在我眼中变成一种虚假。

　　“楚漫！你冷静！”

　　冷静，让我怎么冷静？

　　上一世艾伦骗我，陈猫骗我，小龙虾是我两世唯一没有怀疑过的一个最信任的朋友。

　　可是这一世，骗我最深的是小龙虾。

　　“对不起，楚漫！”

　　他再一次垂下头去。

　　我退了一步，再退出一步，看着传送门的光波闪耀的无彩光，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这里面有很多我可以救的人，有我的亲人，有我的伙伴，有我的朋友，可是我唯一救不了我自己。

　　我不是圣母，我做不到大公无私，可是我也眷念人生，我也想苟活。

　　哪怕那另一个世界的楚漫也是我，他会好好的走完我想走完的一生。

　　他会照顾好我想照顾的所有人，他会完成我想完成的所有心愿。

　　他会活出来楚漫想要的样子，他就是楚漫，他是真真正正的人，不是我的影子。

　　“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

　　我第二次跨步迈进传送门，最后丢给他一句：“……或者，你就告诉他，其实我就是陈猫。”

　　仿若实物凝聚的光波果冻一般柔滑，我全身挤进去，融入这个除了彩光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后方传过来小龙虾的一声喊：“楚漫——”

　　不了，以后我都不是楚漫，我是陈猫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整个人都摄进了这个空间。

　　漂浮在海浪中的虚无感，乘在柔风里的和煦和温暖。

　　我在时空隧道中飞速穿梭，追逐着无边无际的星光璀璨，瑰丽奇幻。

　　大脑承受不住这种空间置换的失重，一度晕眩。

　　我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进来，也是一道道的彩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们所有人都吸进去。

　　那一次是在漂流国的海底网箱，如果现在跟这个传送门结合起来。

　　那么上一回把我们送进实验室的也是一道传送门，开在漂流国海底网箱里面的一个空间入口。

　　也就是说，这个传送门，不止是一道，我先后经历了两道，就证明这个传送门会有很多道，开在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