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西落,声声鸡鸣唤醒沉睡的骄阳,一条明晃晃的地平线缓缓从东方升起。
古朴的临海小村,村民们还沉寂在梦境中。
但在无名湖畔,临近的三户人家,却相继亮起了灯。
白露露最先来到萧白家里。
顶着夜色在厨房做早餐的方玟,不经意往门外一瞥,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看到一个扛着农具的身影,待弄清是白露露后,她着实是又惊又喜:“露露!你怎么过来了?还这幅打扮!”
“方娘!昨天表哥他答应我,今天一起去农场来着!”白露露放下手头的农具,满心欢喜地说道。
这时,一缕清香从厨房里飘出。
白露露二话不说,毫不见外地冲进厨房,两眼汪汪地盯着锅里的烧饼,不禁咽了口唾沫。
早饭,她其实也吃了。
但内容却是一碗开水泡的冷饭,跟昨天吃剩下的腌菜。
对比眼前这冒着油烟气儿,飘着韭菜鸡蛋香气儿的焦香酥饼,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正当她垂涎于烧饼的时候,萧白也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我啥时候答应你了?”
“昨天你不是说只要我早起,就带我一起的吗?”见萧白耍赖,白露露顿时就急了。
“没事!一起去吧,人多还热闹些!”方玟笑道,是以将油炸好的烧饼盛进盘子,端到桌上,又对着白露露笑道:“露露,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吃!”
“好呀!”
白露露毫不犹豫地应声道,转眼就坐上桌子。
拿起一块觊觎已久的饼,轻轻咬去,嘎吱一响,酥脆的芝麻表皮,包裹着浓烈的韭菜末,散碎的鸡蛋又恰好中和其烈味,二者碰撞的美味火花配合上方玟精妙的手艺,着实让白露露惊艳。
最后再吸溜一口温热的清粥,人生简直是圆满了!
尽管已经吃过饭,但白露露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一顿。
此时,天空渐亮,沈秀芳也提着农具,从家里赶了过来。
……
在前往农场的路上,白露露坐在副驾,全程保持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欣赏那层出不穷的风景,如同旅游一般!
然而坐在后排的沈秀芳,则是一脸沉闷,透过车窗看着临海村的现状:
土地广袤,却毫无生机;沟渠纵横,却被烂草堵塞。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这种在电视剧中演绎出来的场景,如今却血淋淋地发生在身边。
一幕幕的荒凉景象,不断抨击着内心。
“秀芳,你怎么了?”沈秀芳情不自禁的一句叹息,引来方玟的问候。
“这前前后后几个月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这些种地的人,只能靠着天赏饭吃,命那也都是系在老天爷手上的!”方玟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人,倒也没事,毕竟膝下有子女养着。可就是村里那些只靠种地的人,可就分文收入没有了!”
沈秀芳这话说出来,方玟跟萧白眼神默契地一提,两人的脑海里默默浮现出“辛文德”的名字,村里头出名的鳏夫,一年四季守着家中一亩三分地,供养着还在上学辛飞宇。
如今庄稼被淹了,他的收入自然就断了!
方玟默默地坐在位置上,没有接话。
反倒是萧白说起件事儿来:“村里庄稼每茬不都会上保险吗?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魏宁华在地里拍照来着!”
“保险赔偿的事儿,就算了吧!”沈秀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怎么了?”
白露露把头别向后排,好奇地问道。
作为高等知识分子,对于保险事宜,她自然不陌生。
为庄稼保上保险,出了问题报销赔偿,减少损失,可谓是有百利。
先前知道家里的地被水泡了,白露露还埋怨萧伯庸为什么不交保险,反正也就几十块钱的事儿。
“保险是年年交,可赔偿金却是一年都没看到!”沈秀芳说着,脸上便悬起一丝怒色:“说着这事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每到了交保险的时候,村委会那边联合保险公司,说的那是比唱的都好听,可真正需要赔付的时候,走个拍照和登记的流程后,就没下文了!按照他们的赔偿细则,这几年我家该得的保险赔付金,加起来几千块是有的,可惜连钱的味道都没闻到!”
听到沈秀芳这么说,萧白也不由回忆起,上次去村委会的时候,看到魏宁华在弄什么保险单据。
显然,村里庄稼受灾,村委会这边是给实际报上去的。
可最后村民们没拿到钱,要么是保险公司没有赔付,当然这个概率会小一些。更大的概率,应该是赔付的钱被村委会私吞了。
至于村民们,也不懂什么使用法律手段。
更何况当初交了不过百十来块钱,对他们而言,算不上多。
所以,最后解决就如沈秀芳所说的那样,村里人忍气吞声,不了了之了。
……
车子来到农场,天已经完全亮了。
萧白先行到温室里,将培育芒果种子的营养液进行更换。
旋即才带着三人,来到要干活的地方。
经过简单的分组后,四个人,沈秀芳跟方玟一起,负责两亩地的网纹蜜瓜。
萧白跟白露露一起,负责一亩地的黑金西瓜和一亩地的网纹蜜瓜。
沈秀芳跟方玟干活儿,萧白自是不用担心,毕竟她们可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种地。
而白露露,萧白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让她跟着自己,目的也是她中途出错的时候,能够及时给她纠正过来。
可事实上,是萧白想多了。
白露露带给他的惊喜,丝毫不亚于沈秀芳跟方玟。
将育苗土壤里的苗进行分株,再按照每一株之间间隔距离,将苗定植到捯饬好的土壤中,手法娴熟,行云流水,速度上跟老一辈的种田人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不是开外挂了?”萧白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丫头平日里就是上学,何曾做过农活?
“我妈很早就离开我,也不管我。而我爸平日对我也不上心,所以我但凡想买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得需要先干活儿才能从他那里拿到钱。至于干活,除了扫地洗碗,就属农活做得最多了!”白露露平静地说着,却也明显能听出来她后面声音的哽咽。
萧白咽了口唾沫,怜惜地看了眼白露露,她那双饱受沧桑的糙手,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短短用上午几个小时的时间,沈秀芳跟方玟就差不多将两亩地干完了。
而萧白跟白露露的任务,眼下还有半亩地左右。
目测下午再利用点儿时间,这看似庞大的工作量就可以结束。
于是四个人洗了把手,便又上了车,跟上次一样,带着她们去镇上的饭店吃饭。
原想着是直接在农场吃的,但又要做饭又要买菜,而且唯一可以吃饭的屋子,地方还小,四个人窝着,难免会有些拥挤,倒不如直接到镇上的饭馆吃,既省事儿,也能顺道着将她们送回去。
反正农场这边剩下的这点儿工作量,萧白一个人,半天就能够做完。
酒足饭饱后回到老家,萧白也将300块钱的工资给了沈秀芳。
起初沈秀芳推辞说不要,说什么金晓娟的店能有起色,萧白帮了大忙,眼下这活儿,也该是她分内帮忙做得。
但最终她还是拗不过萧白的执着,收下了这300块钱。
而白露露在回家前,特意嘱咐了萧白一句:“哥,明天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