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收起来呗，没人看见的。”程聪建议。

　　“被发现，我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不值得。”报童坚决地摇头。

　　没有额外的进贡，他顶多会被揍一顿，伤皮不伤骨，伤外不伤内，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把98枚铜币这么一大笔“小费”交给那些坏蛋，他不用被打，心里却窝囊，而且还是助纣为虐，不想这么做。

　　程聪点头，收起银币，递给报童八枚铜币。

　　“小家伙，是条好汉！”他没有惩处恶势力的意思，实在是太多了，杀之不绝，现在杀了，明天又会有新的恶势力崛起。

　　“先生，谬赞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报童笑得阳光灿烂，“对了，先生，您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程聪点头承认：“嗯，我是一名游客，到处走，到处参观，欣赏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今天刚到此地，也是第一次来。”

　　“先生，您住宿的地方有了吗？如果没有，我建议您去不远处的月亮湾客栈，那是福斯特公爵的产业，没人敢去闹事。”报童话里有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外来者露财了，被人盯上了，如果入住的地方不安全，今晚很有可能会破财？”程聪笑着反问。

　　“先生，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您……”

　　“你的建议很合理，我接受。”

　　报童愣了一下，没想到程聪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回过神后又是灿然一笑，有时候好心是不需要回报的，只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那么，先生，祝您在妞波特城有良好的旅行体验，我要继续卖报了。”

　　报童说完就要离开，却被程聪一把拦住。

　　“别急着走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托比。”

　　“心地善良的托比，你愿意当我在纽波特城的导游吗？别忘了，我是很慷慨的，绝不会让你打白工！”

　　对托比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凝视程聪。

　　“先生，我并不排斥给人做导游，但我想确认一点，您来此地不是为了损害波卡拉王国的利益，否则，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听出来了，你很在乎自己波卡拉王国公民的身份！”程聪道。

　　“是的，我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而给王国带去利益上的损失。”托比挺胸抬头，不卑不亢，“先生，请原谅我的固执，但纽波特城是人族公认的炼器之都，常被多如牛毛的间谍盗去最新的炼器成果，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帮凶，那样一来，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很棒的国民自豪感。”程聪竖了大拇指，“但事实是，你这样做，有大概率会失去我这个顾客，进而损失一笔丰厚的收入，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不会！”托比语气坚定，“我母亲告诉过我，有的钱能挣，有的钱不能挣，这是做人的原则！”

　　“贫贱不能移，好样的！”程聪再次竖了个大拇指，“你不愿当我的导游，愿当我的人多的是，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无用功？”

　　“我知道自己很渺小，做的事也微不足道，但我学过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托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现在穷，只要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至于其它人，管不着，也没能力管。”

　　“很有自知之明。”程聪笑得更加灿烂，“最后一个问题，你用什么方法确认我有没有说谎？如果方法不靠谱，你之前说的全都是废话！”

　　“我的方法很简单。”托比依旧信心满满，“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眼睛能分辨出真实和谎言。”

　　程聪哈哈大笑，没有给出明确回答，而是拍了拍托比的肩膀：“记得去月亮湾客栈找我！”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托比皱起眉头，有点苦恼。

　　没回答？

　　但又好像回答了！

　　那去还是不去？

　　无疑，程聪已是他见过的最绅士的贵人，没有暴怒，没有不耐烦，但含糊其辞这一点，还是让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崽子，你刚才跟那人嘀嘀咕咕什么呢？”一个混混走了过来。

　　托比的身体颤抖了下，随即低下头，小声嗫嚅地回答：“他买报纸，给了一枚银币让我找，我说找不开，他才换成铜币，后来又问哪个客栈安全一些，我说益香阁和如意家。”

　　益香阁和如意家都是混混所属恶势力的客栈，不仅提供风尘女子，还专坑外来人，时常发生客人财务被盗的情况，还时不时干点杀人越货的事，在本地恶名昭彰。

　　“小崽子，干得不错，继续！”混混鼓励了一句，就转身回了街角。

　　托比轻出一口气，暗中为程聪祈祷，继续卖起报纸，至于当导游，副业而已，卖报纸才是主业，先把报纸卖完了再说。

　　清脆热情的卖报声再次响起，沿着这条街来回地跑。

　　喊得嗓子冒烟就喝水，喊得肚子咕咕叫也喝水，水填满肚子，人就不会饿了，反正不到饭点，绝不能吃饭的。

　　一份份报纸被卖了出去，包里的报纸越来越少，仅余两份的时候，已是中午，该买的人都买了，已经很难卖出去了，可他还在来回奔跑，卖报声不绝，直至一个小时后才卖了出去。

　　值吗？

　　他不知道，但每天挣的铜币早就规划好了用处，缺一枚自己的生活都会陷入麻烦，必须卖完。

　　直至此时，他才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角落，从胸口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包，小心翼翼地解开包布，露出里面的东西——一个黑面包。

　　黑面包，一枚铜币两个，没有任何营养，口感很差，极难消化，连富人家的狗都不吃，只有最贫困的人才会吃这个。

　　托比脸上却没有任何嫌弃之色，一口面包一口水，吃得很专注，吃得很享受，吃得很虔诚，好像在吃绝世美味一样，直至布包上不留半点残渣。

　　以前，他卖完报纸，会径直去往永安街，后者是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以炼器工艺品为主，以其它东西为辅，每至下午和晚上，摩肩接踵，人流如织，午夜方休。

　　他去那儿，是当临时伙计，说白了，就是在街上拉客，没有固定收入，只有分成，收入还算可以。

　　可今天，他脑中回想起程聪说过的话，还是一咬牙，拐了个方向，去往月亮湾客栈。

　　虽然程聪没明确给出答案，但他本能地相信程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