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份脚本都是一位病友的离去,每一个贾死人的存在,都是我那些病友们的涅槃重生。我也从未想过我的病友名单里会多了赋予我生命的两对父母,毕竟印象中,我这种病医生说过并不会传染,但暂时无药可治。
我去读大学,于我而言是慢慢远离父母,慢慢的断了联系,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离开人间。走时不再受发病时的折磨就好,至于我走了以后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我甚至于提前写好了十份信,里面有我捏造的各路风景还有我准备给父母的钱。我只是没想到,一次意外,有人帮我报了警以后,我这苦心积虑隐瞒的一切会被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尚在远方的两位父上。被护送回老家的那天,我的亲生父亲辞去了他一生所求的校长身份。我不敢见到她们,哪怕我即将离开人间也不希望他们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那可恶的癌细胞一直在我躯体里转移着,我知道自己强撑不了多久,也知道外婆那句‘医者是永远不可能自医的’是在提醒我到化疗时间了。化疗不过就是让这群可恶的癌细胞从我的躯体里离开。我也知道当时的医疗水平并不能做到,我更知道像我这种胃癌患者给,生孩子就是在自取毁灭,可那又怎么样,我死了以后,有孩子在他们想我时看到他也是一样的。
这十年的悄无声息的病痛折磨我已经受够了,也不想再在凌晨四五点时开始胃痛,咬着被硬扛着的日子里我受了将近十年。也许外婆知道,也许姨姨们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疼到连水连饭都不想吃的那刻起,我就只打心里对着那个胃说,你疼吧好好的疼,我不会再给予你融任何养分,你要是会想你就从我的肚子离开,别再缠着我。它们似乎听得懂一样得回应着我:看你能撑多久了。
嗯,久到你不再发作。
就那样不吃不喝只喝酒的我让它闭嘴了。
也是那一阵子我喝了有史以来最多的酒,我对被癌细胞霸占的病胃它说:‘酒不是水吧,你输了,请要点面子,离开我的身体’
这是一场持久战,奶奶离开以后,我没有钱去化疗。而外婆也因为舅舅家的琐事搬离了我们家,这场持久战里原本从我奶奶我外婆我大姨丈变成了我自己和医生,又不知不觉变成了我老爸(养父),我叔叔(我的亲父),他(郑同学),还有陈警方......
最后,现实里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将自己当作白老鼠送上了手术台。即使最后我真的死了,我也绝不会让那晚在我脑海里猖狂的癌症胃占领我的遗体。哪怕是死前我也要你陪我一起下去。天知道当那条一针消除癌症的新闻上热搜时我有多喜悦。我们赢了!
后面的日子里又恢复了以往,我还是那个管着一店三家生计的娃娃脸呆萌老板。至于老板娘去干嘛了,我不知道。我只想慢慢将自己从这十年的苦难岁月里抽离,不用再在午夜梦回时分先自己准备好纸巾提前跑到院子外的厕所假装上大号。再也不用故作坚强的拿睡不着跑步遮遮掩掩这被折磨过后冒汗和惨白的嘴唇。再也不用找理由避开我父母的追问,一个人偷偷的去看医生化疗。再也不用一到寒暑假就喝那种又苦又辣的中西药。再也不用每次运动前要先想想自己能做到哪步,能撑多久。再也不用自己想那么多后路,粉丝这份心心念念的太平。更不用再羡慕我的那些女性朋友们,想生就生,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我终于终于能不再提心吊胆的活在这个世界。
对生的渴望支撑着我度过了一段无法向任何人表述的昏暗岁月,也让我平安度过疫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自己的感觉真好,我再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各种四不像的动作,再也不用在病痛过去时找各种理由掩盖这,自己年纪轻轻就身患绝症的事实!小学六年级的同桌说得对,丽丽总是英年早逝,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看到了我的那本换病日记本的。那本名为心田上的百合花的加密日记本,也不知她是如何得来的密码。
这本日记还是我患病半个月以后,死党生日,她想要它时我买的,只是买的那会因为胃疼得我忘记买单了。她不知道h拿了就走,而我疼得只想回家吃药,废话我这才刚小学毕业没多久,我可不想死得那么快。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个摆地摊的老板追了我们一路,放下了他的地摊。等我不疼听下狂骑回家的脚步时,他才追上我,‘你们这两小偷站住,拿了我的东西不给钱!’我停下了车,望向死党,看到了他手里的日记本,‘你没给钱吗?’
我:‘额,我也没给’
她:‘咱们骑车过来前,说好的你买单呢。’
我无语了,我也想买单,奈何肚子疼死了,想回家吃药上厕所。抬头望向摊贩老板,掏出零钱,‘这多少钱啊,我还你’他明显愣住了,‘不好意思,误会你们了。十块钱就好’
死党啊得一声,‘十块钱还不如去抢,这里明明贴着.....'五块钱
我爽快的给了老板十块钱让她拿着日记本走人,太丢人了吧,别等下传到老爸老妈那里,她一问我怎么解释,我可不就暴露了,我时最不会撒谎的了。
回到我家以后,死党脸黑得不行,想骂我,可我已经奔向我家厕所了。能咋办,我把医生给的西药缠在厕所装纸巾的小盒子里,用纸包着。感觉自己再不吃药就要永别于世界了,我还是乖乖吃药的好。
等我吃完药,轻车熟路的假装上完厕所出来时,她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忍不住大笑,‘好吧,原来你是懒人屎尿多!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今天生日了’
我:‘怎么可能,我今天早上都想好了怎么帮你过生日呢,就是,额,不提也罢,洗洗手咱们胡吃海喝去,我还有这么多压岁钱呢!’掏出口袋里的钱给她看。就剩十几块钱,不多,但是在那个年代够我们两,不,够别人一家两三天的开销了。死党之间无需多言,一个眼神而已,就能知道对方想拉屎还是想拉尿。
思绪回到眼前,这本绿白相间的日记本记录着我一段不妄此生的过往。尽管如今它不在我手上了,它也依然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