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若微尘(求追读!)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光柱之中,野马尘埃,纷纷扬扬。
李小白斜躺在床榻上,无聊发呆。
自己作为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李白的弟弟,竟然还不如这区区微尘自由!
“小郎君,你累啦?”李客的侍婢蓝奴端着食盒走进来,福身道:“阿郎叫送来的大枣核桃糕,嘱小郎君温书累时食用,有补肾乌发、益智养心之用哩。”
“我是累了,想出去走走呢。”小白叹道。
他穿越至今十数日,还未曾离开过李府。
蓝奴笑了起来,“只怕小郎君不是因为累哩。”
说完,她又拿眼偷瞄小白放在案上的红笺,笑得眼睛都弯了。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嘛,不要跟阿父说就是了。”小白道。
蓝奴年纪约莫十七八,常系一条靛蓝头巾,面容清秀,温婉体贴。
李客既早就待蓝奴如女儿一般,教她读书识字,李小白自然更没拿她当外人。
蓝奴闻言大喜,捧起红笺,小鼻使劲一嗅。
“好香啊,阿琼姑娘的物件,果然不一样!怪不得能勾了小郎君的魂儿。”
“休得饶舌,看就好好看!看完我有事问你哩。”小白恼道。
“得令!”蓝奴吐了吐舌头,忍笑读起信来。
“少白君子敬悉,
自曩夜得诗,妾心私许。然君子志如青松,誓欲凌云;贱妾命若微尘,安得寄托?闻君子尊父见嫌,此固焦母遣妇之意也。贱妾无耻,亦知当去。然长夜不寐,皎月当空,每见君子‘一曲知心唯琼娘’之句,终难成眠。
妾素闻‘苦海无涯回首是岸’,今唯奉还大作,兼赠当时答诗,以求自渡,君子见谅。
诗云:‘西窗夜烛剪看尽,一纸读罢秋意凉。满眼繁花成过客,年华锦绣余货藏。感君耻为信陵吠,怜妾空学汉女妆。云中飞将夜夜唱,不识知音是李郞。’
向日无知,所望过当;今朝既绝,后会无期。
君子努力,早上青云!
琼娘敬白
”
读着读着,蓝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是带上哽咽。
“小郎君,阿琼姑娘真是深明大义,令人敬佩!”蓝奴泣道,“我先前只以她是个明艳绝色、精通乐舞的胡姬罢了,没想到她竟是才色双绝、聪慧解人!”
“什么?琼娘竟是个胡姬?”李小白惊道。
他数日来读过无数次李少白给琼娘写的赠诗和琼娘的答诗,心中惊叹于琼娘的才思,更艳羡二人的知心相许,却从未想过如此聪慧之女子竟是个胡姬。
他一颗心又忽然砰砰狂跳起来。
“郎君你不会是真失忆了吧?”
“我当真失忆了!我只记得那日宿醉醒来,是躺在家中书房。此前诸事,一概都想不起来了!”
“你没有开玩笑?”蓝奴将信将疑看着李小白。
“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肯去科举?”李小白挠头道,“我读自己以前写的诗赋文章,都惊叹于自己文才之盛、志向之高。可是如今,我是只字片语都想不起来,憋不出来了。”
他说的却不是实话。不说他脑中装了无数唐人还没写出的诗篇,便是他自己,近来也有灵光一闪、下笔有神的时候。
特别是醉酒之时,李少白好像又会觉醒过来,彼时他不但能吟诗作对,竟还会舞剑弄武。
真不愧是李太白的亲弟弟!
可惜考场不可能喝酒,他还是不能冒险去丢这个人。
“唉,竟然还有这样的怪事。小郎君你好可怜。”
蓝奴年纪虽小,惯于照顾人,此刻便拿出大姐姐的气度,轻抚李小白头巾。
十七八的姑娘,体气如兰,蓝奴更轻靠小白肩背,一团柔软。
李小白不觉闭目享受。
“那小郎君你有什么打算?阿郎可是很认真的,近日又他变卖东市两个店铺,给韦侍郎送去了二万两银子。”
“我总觉得阿父如此做十分不妥,却又说不过他。”小白叹道,“你还是跟我讲讲琼娘的事罢。”
“我怎么讲啊?蓝奴也未见过琼娘,毕竟小郎君又不带蓝奴上平康坊去。”蓝奴嗔道。
见小白一脸失望的样子,蓝奴忙又说道:“不过蓝奴听说琼娘是平康坊上最红的歌伎,长安城中无数公子哥儿挥金如土,只为博她嫣然一笑。但是除了小郎君,从未有人能得她青眼一顾。可惜阿郎……”
“我和琼娘认识多久了?”
“蓝奴不知吖。不过,我们今年年初才搬到长安。郎君出入平康坊也是始于仲夏,算来不会超过三个月罢!”
不到三个月,长安最红的歌伎竟便倾心相许,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李小白心中不禁得意,偷眼望向身后铜镜,只见镜中男子眉目英挺,眸若辰星,确是俊俏非常。
蓝奴却以为李小白在偷看她,娇嗔一推,道:“小郎君不干正经事,有时间多温温书罢!蓝奴该回报老爷了!”
李小白就势趴到书案上,“见了阿父好好说话,我可心中无愧!”
“晓得了。”蓝奴关门离去。
真头疼啊,能不能梦见她?想着想着,李小白便在书案上睡着了。
……
忽然,前院传来打砸声。
李小白从梦中惊醒。
虽是佣居,李家这所宅子也有三进,从后院书房到前院足有五十米之距,这也能把李小白吵醒,可见声音之大。
“这是碎叶李氏的私宅!”仲哥儿嗓门震天。
李小白忙赶往前院,在内仪门就看到一队恶少如狼似虎地涌进正厅,并一路打砸所见之物。
“砰!”又是一声巨响,李家的家仆被推得摔倒在地。
“碎叶李氏,家财万贯是吧!”一凶神恶煞的黑胖子吼道,“都给我滚开!”
仲哥儿手持玄色铁剑,砍伤两个恶少,并对身后慌乱的小僮说:“快去报官!”
小僮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想要悄无声息地溜走,但哪里出得内院。
“报官?你是没听过我‘霸万年’刘成奇的名号?”为首者冷笑道,“我今日就是替官行道,帮朝廷教训你们这家不知高低、命若微尘的贱民!黑煞,给我砸!”
黑胖子领着凶徒更无忌惮,厅中唐三彩和香炉滚落一地。
李小白没想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暴民,一时愣在原地。
“刘公且慢。”李客慌忙迎出来,俯首作揖,“李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何处冲撞了刘公?”
李客的脸色已是煞白。
刘成奇一把推倒李客,抬脚便要踹,“叫你有眼不识泰山!一家贱人,还癞蛤蟆想着吃天鹅肉!”
李客双手撑地,尘埃簌簌而起。
李小白热血暴涨。李客虽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但相处连日,人岂无情!
他抄起门边长棍就要往前冲。李府仆人也纷纷上前,一时间,人声嘈杂,李府众人甚是决绝。
瞬息之间,仲哥儿已砍倒数人,长剑架到刘成奇颈上:“再敢动一动,我叫你霸万年变成朽万年!”
“都住手!”刘成奇急道,“你可不要乱来,动我一根手指头,你们李家一个也跑不了。”
“是谁在乱来?”仲哥儿怒道。
“你们得罪了朝中贵人还不自知?谁是李少白?出来!”刘成奇强作镇静,高声道。
李小白斜拖木棍走进人群。他的动作不大,却如猛虎下山,空气都仿佛为之凝滞。
“你勾上平康坊的琼娘,有人出大价钱买你一条腿。”刘成奇强作镇定道。
“孽缘啊!”李客恨铁不成钢,“他们付给刘公多少钱,我付双倍。我保证犬子再不纠缠阿琼姑娘,此事就此干休可好?”
“却不是钱的问题。”刘成奇见李客认输,口气也略略缓和,“有钱无权,不过朱门走狗罢了。李少白得罪的人乃是当今权贵,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我和户部侍郎韦济韦大人正相熟。京兆韦氏,却未必无权,看在他的面上,暂且绕过犬子一回如何?”李客声音微微发颤,只希望韦济之名能吓退对方。
“你不提韦大人也罢,你既提他,我却想起还有一桩大事。”刘成奇冷笑道,“你贿赂朝廷命官,公然买籍,万年县中正搜罗证据,要破你家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