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夜密室(求追读!)
卢杞死了!他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与审讯完全无关!
吉温又看了一遍案上的供状,只有卢杞的指控是关键,其他人的供状都没能直接联系到右相!
萧炅与罗希奭都不在。真是天降大功于我吉温!
吉温眼中闪过狂喜之色,转头对老狱头说道:“死得好!立刻联系仵作来验尸,明日辰时开审之前要出尸检报告。我要先去一趟相府。”
老狱头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头雾水,总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终于提出质疑:“大人,那卢杞死状…不寻常。”
吉温没有回头,只有声音冷冽至极:“是我命你做的吗?你只需要按吩咐办。”
老狱头颤抖着,不再言语,快步离开去传达吉温的命令。
吉温年轻时被皇帝斥退后,曾在帝国官场的最底层厮混多年,与三教九流广为接触,很是学会了一些歪门邪道。
临摹他人笔迹便是其中之一。
吉温细细揣摩卢杞的笔意,一刻钟之后动笔,很快写好了一份新供词:“我一时糊涂,受刘成奇胁迫,要暗害叔父,想趁乱取得天镜图谶。但我在最后一刻终止行动,天镜图谶亦已交出,希望官府宽大处理。”
写完之后,吉温拿起卢杞原来写的供状,投于烛火之上。
火焰迅速蜿蜒上卷,将纸张消解在赤红的炎火之中,唯留一缕轻烟,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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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请安寝,岫儿告退。”李岫的声音平静而低柔。他双手细心地整理着窗纱,确保所有可能藏匿刺客的暗处都无可疑之物,检查良久,这才躬身退到门口。
“丑时你再过来一趟,我今晚睡不踏实,还要再换一次房间。”李林甫满是疲惫,但他在夜色中从未放松警觉,又亲自检查了一遍密室墙体。
“诺。”李岫心下突然无来由地悲伤。
这是李林甫的悲伤。他因为当政多年、树敌甚多,害怕遭人报复,就连在家里睡觉,每晚都要换好几个房间。
家中除了李岫,李林甫的妻妾也往往都不知道他睡在何处。
李岫走后,李林甫又拿出卢府搜出的“天镜图谶”,铺在床榻之上,细细研究起来。
他初次看见这幅画时,便觉得字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今日听寿王说起李白集中有这两句诗后,方觉得越看越像李白笔迹。
他和李白曾有过很深的交情。
十多年前,李林甫还不是右相,只是个苦苦挣扎拼命往上爬的太子中允;李白也还不是名动天下的大诗人,而是个热切功名四处干谒的青年。
两个政治上的失意者,都是玉真公主终南山别馆的常客,希望能得到玉真公主的提携。
命运的相似,让两个失意者惺惺相惜,结为挚友,彼时的李白更为李林甫的崛起出谋划策、助力甚多。
直到李白挚友吴指南之死……两人最终反目成仇。
而且,是互为一生中最大的仇敌。
李林甫知李白天才盖世,倘再入长安,必严重威胁到他的相位;李白知李林甫心狠手辣,倘再入长安,必威胁到所有他珍视之人的性命。
十多年过去了,李白放纵山林、绝意仕途,再不近长安半步,李林甫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警惕。只是没想到日防夜防,这位平生最大的仇敌,居然有个亲弟弟就在李林甫眼皮底下,还策划了一场对付他的惊天大局!
更可怕的是,李少白几乎要成功了。
我真是太过大意了!李林甫想着,口中自语,眼神如冷电,随手握紧了桌上的铁函。他从内衣中掏出一块绫帕,擦拭着有些冰凉的前额。
门突然“咚咚”地响起来,在沉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骇人,李林甫惊得倒退几步。他的手下意识掀开铁函,握住短剑。
“李相,李相,我是吉温!”
“有何急事,竟然深夜至此?”李林甫盖上铁函,定了定神问道。
“启禀右相,重大喜讯!”吉温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请右相先看韦坚供状!”
李林甫审视过韦坚供状,凝眉道:“韦坚反水,确是可喜。不过,此事可已挑明了?”
吉温趋步向前,小声道:“右相,韦坚与众人俱露天关押,未有任何区别对待。想来李少白众人亦尚未察觉。”
李林甫沉吟片刻,道:“做得很好,便该如此!你知连夜来报,不愧是比萧炅和罗希奭都要用心的人。本相记住你这桩功劳。但是不必有下次了。”
吉温何等聪慧之人,马上听出了李林甫语气里些微不快之意,忙道:“其实下官此番前来,实是有不得不报之更大喜事,要禀明右相。”
李林甫果然眉头一挑,“还有更大的喜事?快说。”
“卢杞死了。”
“卢杞死了?”李林甫思索着其中含义,“他的供状呢?”
“他供状诬蔑右相,被下官烧了。”
李林甫难以置信地看着吉温,“烧了……这……你如此行事,倘李适之咬住不放,这不是杀人灭口吗?”
“在下依其笔迹,重写了一份供状。死无对证,天衣无缝。”吉温得意道,“何况,卢杞之死与下官无关。他是被刘崇、宗顺等人活活打死的。”
李林甫闭了闭眼,“那便是刘崇要杀人灭口?他算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了,就怕他疯狗乱咬人。”
“刘崇和万年县那拨人已经作过供词了,二十七个人口供一致,没有乱咬相府。”
吉温将刘崇等人供词拿出来,递给李林甫。
“万年县衙门从未与相府有过任何牵连。”李林甫一眼看到了刘崇供词上的这句话。
他又翻看了其余人的供词,意思大同小异。
吉温得意道:“这是他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京兆府狱大院里作的供词,俱已画押。”
“可以确保不翻供?”李林甫深锁眉头,“绝对不能再杀人灭口了。”
“右相放心,这定是他们结案的最后供词。能在我吉温手下翻供的人还未出生呢。”吉温谄笑道。
“如此说来,刘成奇和他的死士全死了,私藏兵器的宅院全烧了,韦坚反水了,唯一明确指控本相的卢杞被万年县官兵打死了?”李林甫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正是!”
“李少白的供词呢?”李林甫忽然想起来,“最最不能忽略的人是他。”
“他什么也没写,只说要跟李相面谈,可以做交易。”吉温道,“下官以为,他什么资本都没有,只是在装神弄鬼。”
“做交易?”
李林甫不禁想起十数年前的那个黎明。他和李白站在终南山之巅,看着破晓的旭日,也做过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