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想从这里离开，想的方式有很多或者说离开的办法也有很多，但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够接受。”

　　清早，林飞刚刚跨出房门，便看见黑影从外面搬了许多石头进来，在院子西墙脚上那间堆放毛柴用的孤零零的小屋檐下，已经垒起了一个小小的灶坑。

　　机敏的林飞眉毛活地抖动了一下，站在自己高高的阶沿石上厉声问道，怎么你来起那些石头干什么？

　　黑影转过脸来，一对大眼睛闪着几分忧郁的光对他陪笑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我不走了。不走了，我想了好几天实在是不走的好。

　　黑影直起腰来，向林飞走近两步，拍一大拍一大身上的泥土，流着汗的脸上现出红晕。

　　林飞本来就极不赞同，黑影出现在这里，在他看来，这是个大人物在这里可真的是对自己的一种最大威胁，那是惹不得的，撕破脸皮更不划算。

　　偏偏这里面的人竟然基于支持别的地方，也认为能够打败这样的人，虽然向来注重面子的林飞，总认为这是件很难办的事情，却也不敢阻拦离开以后。这吃相可真的欣赏，就像顶着一根棒槌，很不顺心，成天黑着一张脸。

　　直到两三多个月之前。在这里终于认为还是可以慢慢来的，前不久又亲自上了那里走一套，得出一个结论，可以答应了那些个事情，在他的那天过来，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把一切事情确定下来，并且尽快的离开这里，他这一年来的不舒心才觉得轻松一点。

　　可是事到临头，这样一个人物公然的在这里说不走了，真是太难受了，他简直忍受不了。但是说着垂下的，他那长睫毛积累多日的眼泪，像断了的眼泪扑簌簌的流过一脸颊。

　　别人从这里走出来，林飞仍然在很响的喷着鼻子，吓了他一跳，他走在黑影身边，黑影扶着那剑，破屋小门框头埋在手腕子里低声抽，气愣愣的站了一阵儿，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茫茫大雾飘过来了，房屋的房檐上，忍冬树的叶片上，挂满了水珠在悄悄的滴着，几束腊梅含苞待放，每一个生机勃勃的花骨朵都挂着，磕磕经营的露珠上面的浓雾啊，你能说清，何以做出这样一个令人生气的决定了。

　　林薇装作没有听见，拿着东西就往河边的那边走去掩好房门，走下街沿，来到院西墙角那间孤零零的小屋前，正在打扫着小屋里陈年剩下的柴草渣滓，它们这头不说话动作有力节憋着一股子劲儿在做着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事业。

　　张新月望着黑影那双泪珠的大眼睛也不忍住，哭了只能快走，别耽搁了别的事情再离开这里，大屋弥漫的田野里到处都有人参和锄头碰在石子上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只是看不见人罢了，这样倒好，免得人家看见刚刚哭过了一对红红的眼睛。

　　快步走着穿过桑园，折向南边的荷叶顺着长长的地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小桥头，一路上没有碰见一个人，当他踏上桥板以后，却猛然看见五不开外的栏杆上倚着一个人，三十来岁面孔白净。

　　眉目也还端正，身穿的一件补了八的青布短棉袄，头上没有戴帽子，一寸来长的短发支持中冲地立在头上，配上他那瘦小结实的身子个给人一种精灵干练的印象。

　　只是由于眼睛里表现出的那种游移不定的眼神，不会过于相信她的城市，她含着金匙的笑容招呼他，声音有点嘶哑，碰见这个人心里很不自在，因为这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人用一只脚尖在桥板上有节奏的拍打着做出心不在焉的悠闲样子，接着又问道，怎么这样子了，那人心里一惊，他被对方那个大魔大样的神态激怒了，说了声我不晓得便对直走过桥去。

　　那人在他身后笑到，别的人们都在，弟弟说开了你还装作不晓得，大步往云仓街上走着他，仿佛听得见自己心里砰砰跳动的声音，平常他最怕同她单独在一起，他说不出什么原因来，只是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刺人的东西，叫他浑身不舒服。

　　自从和他离开以后有好长一个时间，他不和别人说话，见了面也不打招呼，觉得不说话不是很好吗？谁稀罕和他说话呀，今天改变了态度，主动招呼他，他倒反而不安起来。

　　走进街道直奔上城的。商店他要去把家里发生的事和自己心里的闷气，对另外一个人诉说，诉说他跨进殿堂叫了一声，柜台后面的人闻一声抬头满脸兴高采烈招呼着这么早就来了，嘿，我正想找你呢。

　　说着便丢下几个，这样子的人拉了他往楼梯口走，看着那几个人十分过意不去，他小声，对那人说你等一等，你先把东西做了吧，把事情办完再说，但他向说了一声，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便上楼去了。

　　平常很难得回到梦中的家，也不在这里面，是全花在自己一个人的吃喝穿戴上了对，他早就一肚子气，只是没有机会发泄而已，这会儿他把拉进这里面安置在铺着羊毛毯的地面上坐下，从镜子背后取出一张二寸建房的照片儿来。

　　相片上的青年尊容并不好看，高颧骨他鼻子鼻孔底下横着一抹小胡子长长的，头发梳了十分靠右，似乎还是这样的人呢，对相片骚的严重的皱眉头，上回的那个人怎么了？这会儿又出来一个这个。

　　林飞回答道，有点理直气壮的样子，你不知道吗他这样子事情很多，还不想这样子，这年头有什么好，这个人人家是好事情正直，而又天真的他，此刻并不打算分享庸俗的幸福，他只是为着别人的难过想来求得一点同情，然而今天显然来的不是时候，他站起身就要往楼下走。

　　他放慢了脚步，向那里走去，一种沮丧的情绪，莫名其妙的抓住了他这个，第一次产生这样坏的情绪，简直没有一点儿同理心，他走到街心终于这样斥责起来，但具体斥责的是谁呢？是别人呢还是林飞呢？还是那个人呢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