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陈勾恐吓欺辱的小徐子，回到了当职的皇后寝宫。

　　然而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讨好与畏惧，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冷静。

　　来到寝宫后面的一处别院当中，瞧见四下无人，小徐子从怀中白色的锦帛，又从袖口取出短小的毛笔，在舌头上沾了沾口水，笔尖残留的干涸墨汁散开。

　　随后，他快速地在锦帛写下一行行小子，行文干练整洁：

　　“陈勾近来性情愈发癫狂，在下推测一月之内，必亡。”

　　“然，陈勾对在下已有察觉，恐东窗事发。遂藏剧毒于牙，以备有变。”

　　“死后望主上善待在下家眷。”

　　“渔夫暗子，九死无悔。”

　　小徐子将密信折叠好，收入竹筒，与一些粗粮洒在一在，一同放入别院墙角处，不易察觉。

　　入夜后，雕鸮飞来，轻车熟路地找到墙角的粮食还有竹筒。

　　将粮食尽数啄下，鸟喙衔起竹筒，振翅远飞。

　　……

　　马斯边界，柯城。

　　柯城在前几个朝代，属于中原民族的实力范围。

　　但在大奉皇朝丢了，被马斯吞并，如今成为抵抗北三省的军事重镇，与御马城有一江之隔。

　　城内营帐中，身着铠甲，红发束成一个简单马尾辫的赫连小满，英气逼人。

　　此刻她手里握着一封密信，来自黑水。

　　看完信上的内容，她深深叹口气。

　　旁边同样红发的副将，连忙递上温热的马奶酒。

　　“将军，我听说最近黑水那边有动静，不知道真的假的。”

　　赫连小满没有任何隐瞒，直接道：

　　“真的，韦刀……死了。”

　　“啊？”副将一脸的难以置信，摇头道：

　　“怎么可能……我本来还挺看好那家伙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黑水的消息，已经算不上什么机密。

　　赫连小马也就随便聊聊：

　　“被陈斯年杀了。”

　　“据说是手臂穿胸而过。”

　　“更奇怪的是……上一次马斯教廷派去的裁决所执法官，也被陈斯年斩杀。”

　　“那一战，按理来说，陈斯年已经无力回天。”

　　“可他却因祸得福，实力大增。”

　　“韦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落败。”

　　副将面色沉重：

　　“那黑水岂不是已经会回到镇北王手上？”

　　赫连小满微微颔首，走到营帐门口，望着校场上操练的兵家们，面色略微凝重：

　　“上一次，叔叔让我动用韦刀在北三省的势力，探查陈斯年的具体实力，还有各类战术部署。”

　　“我否决了，当时是想，韦刀这么一颗重要的暗子，一定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现在来看，大战还未打响，我就已经棋差一招。”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统领马斯全国兵马的赫连小满，在遇到陈斯年后，每一次都处于不利地位。

　　好像陈斯年就是老天爷派来的克星。

　　专门克制她赫连小满。

　　副将挠了挠头，安慰道：

　　“将军，无需妄自菲薄。”

　　“您的战略战术，我们都有目共睹。”

　　“况且王庭对您极其信任，眼下我们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

　　“外人都以为我们是七十万。”

　　“可如今已经有百万之多。”

　　“陈斯年他们也在暗地里扩军，可满打算这几年里，也就是三十万。”

　　“一百万对三十万，优势在我！”

　　赫连小满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是啊。

　　陈斯年再厉害又如何？

　　幽辽老一辈人才已经凋零得七七八八。

　　宋无咎身体一直不怎么样，还常年被烟草侵染，活不了多久。

　　镇北王自然不必多说，能活过十月，都算幸运。

　　所以，她赫连小满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略作思考，赫连小满问道：

　　“教廷那边可曾有什么消息？”

　　副将连忙回答：

　　“没有。”

　　“上一次您让教廷派出高手帮忙，结果执法官一去不复还，他们也没有任何说辞。”

　　“马上要打仗了，您现在就是让教廷那边出钱出力，他们也一句话不敢说。”

　　赫连小满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她从来不畏惧敌人。

　　她害怕背后有人捅刀子。

　　当然，现在肯定不会，端起来看，也不会。

　　只有战争结束，背地里那些人才会露出马脚。

　　战争，需要她。

　　马斯需要她。

　　可战争一旦结束，她就没有用处了。

　　大虞有句古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况且，她手握全国兵马，教廷就不会坐视不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教廷当中，那些奇怪的传闻，还没有销声匿迹的样子，反而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据说那从西洲传进来的古老修炼法术，让无数教徒着迷沉沦。

　　赫连小满没时间去调查处理这些事，现在的她，眼里只有大虞和北三省。

　　但有些事，不得不防。

　　赫连小满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纸笔，开始写信。

　　副官拿起桌上的杯子，从新倒入马奶酒。

　　“将军您这是……”

　　“给教皇写信，西洲传进来的怪东西，我不能不放任不管……我有不好的预感，那些修炼方法对马斯帝国来说，是祸患。”赫连小满一边写一边说，眉头微皱。

　　副将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您也知道，教会那些人，一天神神叨叨，信这个神信那个神的。”

　　“不过教皇倒是个明白人，出台了不少限制教徒行为的教令。”

　　“诶，将军见过教皇大人吗？”

　　赫连小满写好信，装入信封，点头道：

　　“见过。”

　　“据说她很好，是我们马斯的第一美女！”副将眼里冒星星，很憧憬的样子。

　　赫连小满冷哼道：

　　“你确定？”

　　副将连忙闭嘴，一脸认真道：

　　“不！”

　　“我们马斯的第一美女，是将军您！”

　　赫连小满翻个白眼，把信交给她：

　　“让信使快些。”

　　“明白！”副将快步离开。

　　赫连小满走出营帐，看着阴沉的天空，心绪飘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一日在云中城外，那一抹白色身影。

　　狂妄、嚣张、不羁。

　　混乱、轻蔑、不可一世。

　　双脚环抱，红发飘飞，赫连小满迎风而来，伸出一只手，在身前摊开。

　　一滴水落在掌心，冰凉。

　　“要起风了。”

　　“要起风了，陈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