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甄英真判案,宁府蓄恶奴(1)
荣府三四里外的西边长街,躺小院床上的甄英百无聊赖着,前段时间贾政便说自己已找到两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张举人和徐武举,如今他既希望走上仕途,跟着他们好好学习才是。
之后又说西边长街的街长郭立有事出走一段时间,他在那儿学习的同时顺便治理下街民、督促功舅林的修建,余下还有些闲散时间放心。
可甄英又怎么舍得这府里诸多明月般的姐姐妹妹,那是好求苦求了一番后,最后说到希望回去多看看封氏,贾政这才同意给他配了辆马车,每天下午五六时匆匆赶回贾府,第二天一大早回去。
临走前,那贾政又对他说道:“现今出去了,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可找个愿意跟着出去的丫鬟照顾起居,只是若实在不愿,让林之孝的替你在外物色一番便是。”
甄英谦恭点了点头,“我是知道舅叔你最忌那谄上欺下、欺男霸女的恶俗风气的,”那贾政一听,内心对甄英也是实诚的赞赏。
再回到长街说起贾系族人的住房问题,京师便住着八房,金陵住着剩余的十二房,这十二房就在贾府里里外外住的,其余的边枝则除开自行谋生,大概就被安排到邻近街道,也就是甄英现在所处的街道之一。
平日甄英除了上上学、逛逛园林,便是和街上的居民打打交道,最后再做点账、收点税,再也没其他的了……
正在这时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打开门,走进来的正是赵国坚和探春身旁的大丫鬟翠墨,这赵国坚如今可是彻底以甄英马首是瞻,不仅如此,还主动拦着赵姨娘别给侄女压力,探春有时甚至直言,自今天过后啊,这痛绝人寰的东西来的都规律了些……
“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赵国坚喘了口气,言说:“府里最近风传着二爷你和三姑娘的谣语,如今她又忙着整理琐事,翠墨担心这谣言长期不散,她和我一合计,便想到了您这儿。”
谣言?甄英慢慢想起前几周探春的梦游,虽然贾政既无意撮合自己和探春,但也没明显拒绝,现今这谣言若传到老太太、贾政等人耳中,势必对自己形象有些不利。
那边的翠墨也不免急道:“我们正是找不出哪个天雷打的做出这等焉损事,姑娘又是个公正人,对谁都没偏过心,找不着人,这才过来问问二爷您有什么办法没。”
甄英让翠墨先别着急,在内心却想起原著里探春可有惹到什么人、谁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他缓缓抬头看向赵国坚,一阵灵感忽然而过,对了,那金荣和他姑妈金氏,这一家子都是小气人,莫不是探春从他房里出去的消息被这家人听见,再慢慢发酵传出?
有了这个想法,甄英便问起金氏的居住之地,恰好,两家人也在他管辖的街道,因此他收拾了几下便走出门去。
他先去两位老师家拜访了一下,后又去了功舅林询问最近金氏可有来过,得到否定后,三人便来到摆着摊、叫着卖的长街,只见路上不时走过穿着破旧衣裳的男女老少,盖因冬天的衣服又厚又耐穿,一到春夏天了,这薄薄的衣裳哪像那些压箱底的冬衣那般漂亮整洁。
却见这些人或去猪摊面前买肉,或进布店里取布,从胡同里出,往巷道里入,至于这街上为什么大多外人,大概也是因为贾家外系族人虽不至衣食无忧,但按照刘姥姥的话说便是,“便是姑娘你们拔下的一根毛,也够我们活上好几年的了。”
甄英将目标对象是金氏的想法告诉两人后,三人便分道扬镳。
却说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一处胡同,只见前面的人群密不透风、摩肩接踵,他垫垫脚尖往里看去,无果后,又问一人:“里面发生什么了。”
那人正欲不满,见是甄二爷也瞬间消了气,“发生啥了,里面杀人了,刘三家的三个人将那王屠户围住不许走,这王屠户现今正醉倒在地,一动不动,英二爷,你叫不叫那边的老爷们啊?”
甄英自是知道对方说的是贾府,但他摇摇头,大喊一声:“都让开些,让开些,让我进去!”
那些看戏的人见是最近新来的街长,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
只见躺地上四仰八叉的刘三身旁站着三个神情激愤的家属,那醉的迷迷糊糊的王屠户身边也蹲着一个明媚皓齿的姑娘,见街长来了,死者刘三的发妻刘氏扑过来便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爷啊,你…你这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甄英礼待着将妇人托起,“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妇人随即开始言说,他丈夫刘三平日便拣着些零工、往酒馆送些自家种的菜、肉养活一家,为人又老实懦弱,从不惹事,他们一家都是良民……
甄英赶忙让她岔开这个话题……
妇人继续说道,她丈夫偶尔会到王屠户的摊贩买些别人不要的下水卖出去,因前几年两人在一次喝醉酒时,那王屠户放言趁此月明星稀,互相结成连理也不为美事。
因为王玉儿是这十里八乡的大美人,第二天刘三一家便马上变卖了家产送来定金,可这王屠户中途却反了悔,只说自己酒后乱性,当不得真,退钱后,两家人在这些年也产生了些不可调和的矛盾。
甄英随即看向王屠户身边的姑娘,好一个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便是林妹妹都不逞多让。
因此,他心中倒对这宗案件产生了些困惑。
他看向那王玉儿,“他们说的可算属实?”
这姑娘摇摇头,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可他们却没说自那之后,刘叔便整日带着人到我父亲档前骚扰,又时常徘徊我家,惹得小女子一家不得安宁。”
“哦?”这其间倒挺狗血的,只是甄英又说:“前面这刘氏不是才说她们一家以刘三拣些零工、送肉送菜为活吗?”
王玉儿马上言道:“那都是她们发迹前的事了,自刘家大姐嫁了人,我也不知是谁,但在她家姑爷的帮衬下,早已终日闲逛都能坐着收钱了。”
甄英马上严厉地望向躲躲闪闪的刘氏,这里面果真有蹊跷,但现在还需弄清到底谁先起的纠纷,王屠户又是否先下手为强,最后则是预谋,还是激情杀人……
待他正要让人带着两家前往原街长办公之地审讯时,那刘三儿子刘仁却叫停了下来,言说如今人已死了,审下去又徒费时间,不如将那王玉儿按照约定嫁到他家,他们便不再追究此事。
只见这刘仁漠不在乎,同身旁啜泣的刘氏、伤感的刘丹形成天差地别,对作案流程的怪异再次升上甄英心间,他说道:“如今杀了人,就不是你们两家单独的事了,你们先跟我到衙庭再说。”
正当两家人收拾着现场,要跟甄英同去时,刘三的小儿子刘仁突然大叫起来,“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这现场明明白白就是王屠户杀了我父亲,如今一命偿一命,将王玉儿送来我们家不就成了!还要做这脱裤子打屁的事!”
甄英回头看了这刘仁一眼,便不再理会地前走,谁知刘仁却感到极大的侮辱,冲上前就想抓住甄英的衣领,甄英也是灵活闪过了,可刘仁却放下狠话:“待会我去晚了,我大哥混江龙找来,可有你吃不消的!”
甄英忌惮自己初来乍到,又不怎么了解这儿的风土人情,也不打算与刘仁继续缠斗,只想快些将人带回小衙庭,以几名劳役的数量镇住对方,
这时,原街长手下得力的捕快向明来了,他一声招呼,向明便盛气凌人地走向耀武扬威的刘仁面前。
待向明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打去,还没来及反应的刘仁转瞬便眼冒金星,再站不能,直转好几圈后,他母亲和姐姐这才将他扶稳,之后又劝说他别再惹事。
随后,一行人和不满的刘仁便朝着当地小衙庭走去了。
这小衙庭以往就是贾府实在受不了此街民风彪悍、纷扰众多才修建的,好在修建后倒少了许多扰事,不过这贾家也是心里明清的,时不时便派人前来翻阅案宗,因而前几任街长也不敢太过招摇,办事也算清廉。
到了地方,原来今日正是劳役们催缴赋税的日子,里面只站着两个手持杀威棍男子,甄英重新看向台下沉默的王屠户,随后叫黄嵩弄来些醒酒茶,一段时间后,这宿醉的王屠户便清醒了几分意识。
“王屠户,这刘三可是你所杀害的?”
万万没想到,这屠户随后竟直接承认了,身旁的刘仁等也是神情亢奋,这倒让甄英迷糊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莫不是直接判案了?
正当案件得不到进展时,黄嵩悄悄走了上来,“二爷,这屠户平日便对她女儿疼爱有加,她女儿也顺着父亲心意慈乌反哺,如今我正有一计。”
“哦,你且说来听听。”
“……”
“这…这不太好吧……”
那黄嵩怎么没看出甄英三次瞥眼中便有一次飘到王玉儿身上,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愿在漂亮小姑娘面前失了份,像那些男儿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地跑到暗恋已久的女孩面前,要他说啊,这充其量不过一些安慰自己的手段,人姑娘要看中了你,便你再穷也是愿意的。
黄嵩想完又主动说:“不消老爷出面,我来做这恶人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点头后,只见那人老成精的黄嵩转瞬变出一张严肃脸,“好,既然证据确凿,现在就拉这屠户下去收监,禀告府里后,便让你一命偿一命,至于这命犯之女,择日也充了青楼,如此…你们二人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