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目光里多了特别的东西，林野只觉得全身酸疼，手机在枕边嗡嗡乱响。他下意识的伸手去点开接通，“喂……”
“喂个鬼啊！我在跟你视频，把脸贴屏幕那么近干嘛？”小雅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撞进林野的耳朵里。他彻底吓精神了。
“哦。”林野揉揉眼睛，把手机正面对着自己。
“天哪！你这脸是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又跟人打架了？”小雅捂着嘴，很紧张的瞪圆眼睛。见林野没反应过来，对照自己的脸指了指大概位置。
林野确实还没缓过神来。受伤的事过于突然。倒不是被自己受伤吓到了，而是在孟格格竹屋发生的每一幕，他都觉得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比如人们常说的第六意识，见到一个场景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来过。这种不受逻辑约束的情况，像是发酵的面团，朝着不可预知的形状慢慢膨胀。
“没有。给朋友帮忙，不小心划伤了。包的有点夸张。离眼睛近些，就……”林野形容不出自己什么感受，一直在发懵。
小雅叹口气，接着说：“欺负你的那个主管，听说他的事了吗？”
林野摇头。
“开会的时候，心梗发作，没抢救过来死了。”小雅说完看他的反应。
林野想了想，没说什么。小雅说的那个人，曾经计划着把林野在内的十人一起解雇。裁员的理由是内部人手精简，不留多余的人吃闲饭。要不是组长据理力争，也不知道会给他塞什么样的成手进来。后来林野知道被计划裁掉的理由，居然是主管很讨厌他对人不笑的冷脸，还说了一些没什么礼貌关于性格差，在小组里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听到这些话时，林野站在玻璃隔间外，他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人。组长稍微晚了一会，但也听到了后面难听的内容。
后面的混乱可想而知。林野冲进去，将手里刚从打印机吐出来的热乎资料抛向上方，抓起主管的衣领一拳挥到对方脸上。对方嘴角流血，他的拳头也破了。那是他第一次在公司打人。警告批评之后，他的处境更加难过，被孤立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那个主管很爱啰嗦念叨别人的事，被揍过一次后，不敢在惹下面干活的员工。倒是跟领导圈走的越来越近。林野被调离时，主管已经升职为经理。
“你怎么知道的？别说是我前职同事，给你打电话说的。”林野之前有把小雅的手机号，告诉负责自己小组的组长。如果手机联系不到他。要是能找到小雅，也就约等于找到他。
小雅点头，“他们说，那个人不光是对你，还对很多人做了坏事。他的解雇建议，让很多人没有准备，直接没了收入。”
林野靠墙坐着，看了一眼外面阳光正好，把手机调转镜头去拍楼下的花园，“给你看看我住的楼下院子。移栽可不容易。看这样子，能在院子里活一阵。不用担心我。这里真挺好的。曾经那些人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小雅看不到林野，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它们向阳而生，努力成长……
罗齐站在楼梯下面，听到林野跟小雅的对话。虽然他不曾知道被人讨厌是什么滋味，但听林野的回答，应该是没有彻底忘记。王柠的电瓶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门口。楼上的聊天停了有一会。接着林野慢吞吞下楼。
“看你这脸色还行。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明早上，你俩一起上我那吃去。”王柠很认真的说。
林野揉揉眼睛，在王柠肩膀上摸来摸去，“吃饭没问题。但是你肩膀上怎么没有气泡？就是五颜六色的气泡啊！”说着又指着罗齐的肩膀，用双手比了一下大小。
自王柠有记忆后，第一次感觉特别恐惧，全身起鸡皮疙瘩。他心想，难道孟格格说的是真的？龙鸣回来了？可是龙鸣也不长这样啊！那个笑起来特别好看，遇到什么危险都会跟他说没关系的龙鸣。怎么可能是站在对面的林野？
也不怪王柠瞪圆眼睛盯着林野。林野脸色惨白，右边眉骨贴着纱布，两边嘴角向下，眼神无光很疲惫。整个人透着很不开心，非常压抑的气息！王柠根本没想他提出的问题，极力否认内心对林野和龙鸣之间的认同。“你怎么造成这样？什么气泡？脑子睡糊涂了吧？吃饭。吃完再说。”说着把饭推进他怀里，接着气呼呼进屋去烧水。
“我一直这样。看起来招人烦。可我也不想这样，就是笑不起来而已。”林野像是在说绕口令。坐下来给罗齐分了一半，自己端着盆一勺一勺吃着。“那……司机，没事吧？他…对我也不是故意的。都在气头上。”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起啊。连累你受苦了。章省，就那司机。他想搬到城里住，买房的时候被人坑了。质量不过关，借的钱又还不上。两口子闹矛盾，谁都不肯低头。就这样了……”王柠挠挠头，冷静下来想起他刚说的气泡，“你说的气泡，是眼花了吧？”
林野认真盯着他们俩，很肯定的说：“你不肯说就算了。我去问孟格格。”
罗齐疑惑不解的看着两个人，手里端着饭盆，依然不肯放下。王柠做的饭在他心里是最可口的。“你们再说什么？他回来就特别怪。还给一个小女孩花，一分钱没要。要是老李在，肯定换一壶酒了。”
老李……林野听到这个名字时，右手停了片刻，接着吃饭的速度就变慢了。王柠看在眼里，没说什么。打了水到院子里浇花去了。
林野知道王柠是在躲自己。从他见到这帮人开始，每个人似乎在隐藏一个神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