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司马睿等人没想到的是,被他们推出来当傀儡的欧阳松一去谈,杨易就同意了。
这让司马睿等人大惑不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要杨易不同意和解,五湖车马行巨亏无疑,再无对抗能力,只能黯然退场,以后还是四海车马行一枝独秀。
司马睿等人都在想,杨易难不成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他都看不出来?
窃喜不已,没想到这一关这么容易就过了。
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傻的是他们自己。
价格战结束后,杨易又弄了个什么积分制度,只要在四海商行消费到一定数额,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优惠。
四海商行的线路本就铺射的比五湖车马行要全面,同等价位,人们首选出行自然还是四海商行。
现在又有积分优惠措施,客人更加不会选择五湖车马行。
就算五湖车马行后来同样推出了和四海商行差不多的积分优惠,还是收效甚微,照样赚不到钱。
可铺子开着,就要请人,请人就要付人工,还有膳食费、租店铺的费用等等开支,哪怕没客人上门,这些开支也少不了。
五湖车马行本就亏了一大笔钱,现在又雪上加霜,愈发的开不下去了。
幕后世家们失了兴趣,纷纷要求抽股退出,五湖车马行勉勉强强撑了半年后,关门歇业了。
司马睿肠子都悔青了,也怪他当时贪心,非要将杨易挤出车马行的行当,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王家是杨易的靠山,他又奈何不得杨易。
由此,司马睿对王家愈发的看不顺眼。
他堂堂一个皇上,跟平头百姓都斗不过,那他当这个皇上还有什么意思?!
跟他的心腹谋臣一番合计后,有了主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家成了众矢之的,原因是丞相王导,以权谋私,公器私用。
比如,将长江中下游渡江权交由女婿杨易,还让户部在杨易的‘天下支取’生意中参股,允许四海商行‘借贷’。
纵容杨易私放走私犯子,收授巨额贿赂。
街市茶坊议论纷纷,纷纷指责王导不配为丞相。
再就是四分之三的朝廷官员皆出自王家或与王家有关,王家藐视君上,把持朝政……等等罪行一股脑地被搬了出来。
司马睿的龙案上堆着的都是弹劾王导及王家人的奏本。
朝堂上,刘隗、刁协、戴渊一派官员公开指责王导及王家人。
司马睿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众位爱卿,朕相信王大人并无私心,是各位多心了。”司马睿一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开明君主模样。
“陛下,王导公器私用,以权谋私,不配丞相之位。”
“陛下,王家把持朝政,架空皇权,藐视君上,已犯大不敬之罪,恳请陛下降旨惩罚。”
“陛下,请收回长江中下游的渡江经营权,我东晋屏障,怎么让一个商家把持。”
“臣恳请陛下,收回四海商行的‘借贷’之权,一介商户持有此种特权,置我朝利益于何地!”
“陛下……”
……
刁协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窗口,纷纷表达着对王导及王家人的不满。
王导这阵子,已经听到了街市上的议论。
他知道,这是皇权第一次与王家撕破脸的对抗。
王导闭着眼,一言不发,任由刁协等人攻击他,不辩驳,不反对。
王家一派的人,在朝堂上占着四分之三,见王家的领军人物一言不发,也都沉默不语。
直到刁协等人说得口干舌燥,王导一干人等还是一言不发。
司马睿看着闭着眼老神在在的王导,心里直窜火,可他又不敢直接跟王导翻脸。
他今天弄这一出,就是想让王导让出长江中下游的渡江经营权,还有收回‘借贷’之权。
前阵子和杨易打价格战,亏损巨大,亏空一直添补不上。
这才借着弹劾王导之机,让王导让出些利益。
可王导一言不发,不争不辩的态度,让他没法把戏唱下去。
无奈,司马睿只得开口:“王爱卿,你看这……”
王导慢慢睁开眼,躬身一礼道:“臣认为,刘大人、刁大人他们说得有理。”
司马睿、刘隗等人一听王导承认了指控,均大喜。
王导接着又道:“臣有罪,不堪丞相大位,臣这就回府闭门思过。”
说完,朝司马睿躬身一礼后,自顾自转身离去。
王家众人一看领军人物走了,也都跟着走了。
朝堂上呼啦一下走了一多半的人,看着很是空旷。
“嗨!陛下,你看这……,他竟敢这么走了,……”
“岂有此理,目无君上,陛下,一定要治王导的罪,治王家人的罪!”
“……”
刘隗等人见王导等人径自离去,气得直跳脚。
司马睿看着这一幕,气得要吐血,他没想到王导就样撂挑子了。
撂挑子就撂挑子吧,关键是他要达到的目地没达到。
王导不表态,王家势力犹在,特别是王敦控制着长江中下游地区,手握兵权。
司马睿不敢强行让杨易交出长江中下游的渡江权。
事情就这样尴尬的搁置了。
除了王导在府中闭门思过,王家其他人该当值当值,手中的权力一概不交。
杨易很快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
杨易撇撇嘴,暗道:司马睿还真是自不量力,什么实力都没有,就敢朝王家亮爪子,真是找死。
杨易寻思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丈人怎么也该召他前去商议一番吧,结果杨易等了好几天,压根就没得着王导的召唤。
因此,他也该干啥干啥,四海商行照开,长江的渡江经营权依旧抓在手里,借贷业务也开得如火如荼。
虽然街市上有种种不利于四海商行的言论,可偏偏杨易在民间的口碑很好。
杨易手下四万人之众,江南百姓人家,亲戚套亲戚,总能找到在四海商行谋生的人。
杨易待下宽厚,工钱给的足,人人争着抢着往四海商行钻,旦有招工消息传出,都会争得头破血流。
再加上四海商行生意做得地道,并不以独门生意胡乱要价。
因此,虽有不利于杨易的言论,可替杨易说好话的人也大有人在。
街坊间那些不利的言论,伤不到杨易分毫。
可王家另一位实权派人物王敦不干了。
“他娘的,司马睿这个老小子,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想呲牙,他忘了是谁替他在江南打开局面的。”
王敦的言行一点也不像是世代书香出来的,颇有些兵痞的气质。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他娘的当我王家好欺负。”
二日后,王敦在武昌起兵,以清君侧的名义,讨伐刘隗、刁协等人,说刘隗、刁协、戴渊等人是司马睿身边的奸佞小人。
并列举了刘隗等人十数条罪状,表示只要刘隗等人授首,便撤军。
党羽沈充在吴兴举兵响应。
司马睿大怒,下诏宣王敦为“大逆”,表示要亲率六军与其决战。
事情一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王导率宗族子弟二十多人,每日到宫门口请罪。
刘隗等人则向司马睿进言,请求诛杀留在建康城中的王氏族人。
而当时门阀士族对王敦起兵大多态度暧昧,刘隗、刁协等人为了打击世家利益,多有不利于世家的举措或言论。
因此一些世家公开表示王敦所为必有原因,他指控刘隗、刁协等人的罪状,有些是真实的,清君侧很有必要。
司马睿思虑再三,到底没敢对建康城中的王家人斩尽杀绝,他现在还不知道战事结果如何。
万一事败,总还有转圜余地。
这样说好听些,实则手里握着王家人的命,也就相当于有了人质。
再说司马睿听说了杨易在北方3000人杀了刘曜15000人的战绩,对杨易颇为忌惮。
杨易则在家里为这位堂伯竖大拇指,带劲!男人嘛就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人家都欺到咱们头上来了,再不吱个声,那还叫男人嘛!
杨易让江都四海商行抽调一百万两白银,并马匹若干,赠予王敦。
送东西去的人,言辞极为谦卑:“这是我们少东家一点心意,他早就想来拜望大人您,可惜事忙,一直不得行,这不听说您有大事要举,聊表心意,大人一定要收下,否则小的回去交不了差。”
王敦心怀大畅,侄婿晓事,早前还对杨易跟他不亲近多少有些怨言。
杨易给王家的抽成都入了族里的公帐,分到他王敦手里就剩不下什么了。
他掌握着长江中下游的兵权,杨易经营着长江中下游的渡江权,却啥好处都没捞着!早就心气不顺了,老早就琢磨着要把长江中下游的渡江经营权弄到手。
如今看到这些东西,肚子里那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王敦告诉江州四海商行的人:“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不过侄婿一番心意,老夫也不好驳了面子,回去告诉你们少东家,老夫收下了,以后多亲近,这才是一家人嘛!”
来人连连点头称是。
王敦有了杨易资助的银两,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为了此行能取得胜利,王敦遣使前往梁州、湘州,鼓动梁州、湘州州史甘卓、司马承一同进兵。
甘卓是个两头草,虽允诺,却一直没有出兵,意在观望。
而司马承是司马家的人,如何能帮王敦拆自家人的台,囚禁了王敦派来的使臣,起兵讨伐王敦。
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使臣被司马承囚禁,王敦大怒,当即命魏乂、李恒率两万兵马进攻湘州。
面对王敦的来势汹汹,司马承自知独木难支,命主簿邓骞到梁州劝说甘卓起兵袭击武昌。
得到消息的王敦大急,武昌可是他的老巢。
于是,命参军乐道融去游说甘卓,王敦没想到,乐道融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主。
见到甘卓后,乐道融反而劝甘卓讨伐王敦。
甘卓经过多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支持朝廷,出兵进攻武昌。
形势危急,王敦不得不遣使重金向甘卓求和,请他罢兵退回梁州。
看着白花花的二十万两白银,甘卓又动摇了。
经历了八王之乱,二帝先后被汉朝掳掠,甘卓对皇位上的那位少了恭敬、忠诚之心。
甘卓再次犹豫不前,行至猪口便驻军观望了。
就这样,战事在甘卓的反复之下,王敦终于将战火烧到了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