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这双！”

　　沈小梅拿着四块五一双的白球鞋不松手，任肖淑芬如何说服都不管用。就差直接动手了。

　　大集上，人来人往，其中还有熟人，不好当场发作。

　　但，肖淑芬的脸色就如她身上穿得绿色西装款式外套一样，铁青铁青。

　　沈新建赶紧打圆场，“老板，这鞋子能不能便宜点？”

　　“最少四块钱拿去。你们自己对比一下，鞋底都不一样，这个鞋底明显要厚实一些，可以穿得更久。”

　　“三块五行不行？”

　　“不行，不行，就赚你五毛钱。三块五我是一毛钱都没得赚。”中年女老板说得斩钉截铁，看起来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但，这能难到肖淑芬吗？

　　当然不能！

　　讨价还价，最终三块六毛钱成交。

　　沈小梅如愿以偿买到了新鞋子，手里头还剩下一块四毛钱的零花钱，高兴得嘴都咧开了。

　　沈良朋穿衣不挑剔，三块钱的鞋子被讲价到两块五成交。好不好无所费，只要有新鞋子穿他就高兴。

　　肖淑芬本来还打算给大儿子买一双。

　　沈学名却说：“我不要！不如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县里买。”

　　肖淑芬：“……”

　　算了，不买鞋就不买鞋。

　　一家五口继续逛。

　　来到卖布的摊位前，肖淑芬打算扯点布，给沈学名做新裤子。

　　老板一听说做裤子，推荐了三款布，深蓝布，深绿布，还有港台风刮来走红的西装裤布料。

　　肖淑芬对于老板的推荐很满意啊，深蓝布深绿布，都是五块钱一米，西装裤布要贵一点，八块钱一米。

　　但是……

　　沈学名一听说是给他做裤子，眼神格外嫌弃。

　　他嘀咕了一句，“太土了，我不要。妈，你把买布买鞋的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你会买吗？”

　　“我当然会买。”

　　“你连讨价还价都不会。”

　　沈学名：“……”

　　他无话可说。只能强烈反对扯布做裤子。他放了话，“就算做出来，我也不会穿。”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还记得，第一天去教室，穿着土里土气的深蓝布裤子，被城里同学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场面。

　　就连宿舍里面的同学，同样来自乡下，都没人穿这么老土的裤子。

　　反正，他宁愿学着穿西装裤（就差一双皮鞋来配），他也不会穿老土的深蓝布深绿布裤子。

　　肖淑芬拗不过沈学名，只能放弃。

　　沈小梅倒是想做新衣服，可是布匹看起来都好老气，同电视里面比起来，土得不能再土。

　　而且，就算她开了口，老妈也不会给她做新衣服。

　　肖淑芬一定要买点什么。

　　她看中了毛线，打算称点毛线回去织毛衣。她织毛衣的手艺又快又好，远近闻名。

　　几个孩子冬天穿的毛衣，全都是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一斤毛线竟然要二十块钱。

　　肖淑芬攒了一个多星期的鸡蛋，只够买半斤毛线，这差距……

　　工农业剪刀差，在城里面体现得不明显。但是在广大的农村，处处都能感受到工农业剪刀差的冷酷和无情。

　　这年头，所有的农产品，米粮家禽竹编木制品，凡是农村产的产品，统统都不值钱，便宜得令人咋舌。

　　就比如一斤毛线，需要卖五六十斤大米才能买下来。

　　一方面是农产品不值钱，另外一方面轻工业产品的价钱却居高不下，对于农村人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天价。

　　比如彩电，三五千块钱，纯粹靠务农，怕是十年都买不起。也就是领工资，或是做生意的人，能在这年头买得起彩电。

　　比如电风扇，南方的便宜民营货还没大规模冲击市场。市面上能看到的都是国营大牌子，少则七八十，多则一两百。

　　至于电话，别想了，光是安装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年头的成品衣服，更是死贵死贵，动不动就是三五十，七八十。几百上千的衣服也是大行其道。

　　后世9.9包邮，19.9包邮的衣服，这年头根本不存在。衣服，在后面的年月是越卖越便宜，反正比90年代要便宜多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挣着基本生活费，却享受着非同一般的物价。

　　之后，这些商品还会迎来一波涨价。

　　凡是老实本分种地养家的农人，在后面几年时间，会越过越穷。逼得人们不得不出走家乡，去外地打工挣钱。

　　也正因为如此，南方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工潮，人工便宜得，问问那个年代的人，能让资本家在睡梦中都能笑醒。

　　庄臻躲在书包里，露出一个脑袋，感受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乡村特色，就跟乡巴佬进城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东西不便宜啊！

　　也就是吃的便宜。

　　穿的，用的，和后世比起来，真没觉着便宜。

　　他看着肖淑芬买了两斤毛线，全是红色，无非是暗红同粉红的区别。讨价还价，将价钱讲到了十七块一斤。

　　两斤三十四块钱。

　　卖鸡蛋的十块钱，转眼就没了。

　　继续往前面走，是个大坝子，专门卖大件物品。比如一捆一捆的竹竿，木材。

　　还有马戏团搭了帐篷在揽客。

　　卖东西的买东西的，大家闲下来都在聊，聊凶杀案。

　　尸体早就运走了，还有很多人跑去现场围观。仿佛对着发现尸体的地方指指点点，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凶手就是本地人，这一点引起了大家的共识。

　　如果是外地人，两个月前带走了小姑娘，怎么可能两个月后还抛尸在中学后面的树林。

　　那片树林，不是本地人，根本想不到埋尸在里面。

　　“警察好像在征集线索。”

　　“哪有什么线索。这都多久的事情。”

　　“人家事在征集抛尸的线索。”

　　“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凶手。”

　　“听说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电视台还要来采访。那几个警察我看了，就在乡公所办公。”

　　经过乡公所大门口的时候，庄臻放开嗅觉，大胆的闻味。好几个味，都是县里来的。看来，昨天从县里来的那几个警察都没离开。

　　还有两道新味，从县里新来的人物。还有两道乡土味，有可能是受害者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