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丁爬上瞭望台上往外看,只见一队人马排在寨下约莫二十余步,只亮着几支火把,一时之间看不清有多少人,站在队伍前面那人似乎已不耐烦,又大声喝道:“咋还不速速开门?莫非真窝藏有匪人不成?!”柳时丁可不想背这锅,连忙答道:“哎呀,这位军爷可不能冤枉俺柳叶寨啊,俺柳叶寨可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呢!”那赵夫吉冷哼一声,骂道:“腌臜狗才,那还不开寨门?想本都杀进去不是?!”柳时丁佯装为难地道:“这……这位将军说是秦凤路官军,但是如今天暗地黑的,俺也不知真假……”那赵夫吉一听气得不骂反笑问道:“汝可笑之至,竟不信本都?本都像坏人吗?”柳时丁尴尬的陪着笑,道:“这……这个还是小心点好,之前就有匪人冒充官军夺寨之事,将军见谅……”
这赵夫吉虽然是粗人,一听也觉有理,更何况这缉拿抢皇粮的匪徒也是半道下来的命令,着实没有必要冒险去干,缉拿不到也不是自家的责任,真定军丢了粮凭啥要自家秦凤军去为其擦屁股?!更何况,此寨虽不高,看那寨墙却全是大石垒砌起来的,此时天黑地暗,就凭自家这几十号人,也别妄想着能动手夺寨了。赵夫吉头脑一转,跟着人也转向侧边,和旁边那人道:“此事看来得麻烦白衙内了,请!”旁边那人正是离开没一会的河间府衙的衙内白常喜,半路遇到了这一骠人马,这其裹挟回来。白常喜面无表情地向赵夫吉拱拱手,才一提外衣前摆,踏步往前走到寨门下,寨里台上的柳时丁见得惊呼一声,问道:“白衙内,这是为何去而复返?!”白常喜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柳寨主,俺也不太清楚,据闻今日运河上丢了皇粮,这不,官军找寻来了,还请柳寨主通个方便?!”这白衙内方才受了人家百余两白花花的银子,自然底气有点弱,请求来着。柳时丁沉吟一会,道:“这,这个能让其明日白天才来吗?”白常喜脸皮一抽,脸色沉寂,柳时丁怕其误会,连忙道:“白衙内也知道,俺寨里丁口不多,也有些妇女,这,这夜里放……放这些腌臜之人进来,只怕会……会那个,就不好了!”白常喜一板脸,轻喝道:“柳时丁啊柳时丁,亏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妇人的清白算啥子事,如今保命方为上,若惹恼了这虎狼之辈,将勾结匪人的罪名倒扣在汝头上,再一把火将柳叶寨给烧了,汝还想保得住这寨上之人吗?!”柳时丁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白衙内,可不敢扣如此大个锅下来,柳叶寨可背不起啊!”白衙内叹了一口气,佯装为难地道:“这事俺说了不算,但若有……或许还能通融一下!”说着做了一个掂银子的手势,柳时丁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抓抢匪是其次,目的是来搜刮银子的,既然如此就简单了,但也不能让其那么顺利,否则这白常喜以为自家好欺负,以后定然会隔三差五就过来索要钱财。
柳时丁正在寨门那边与白常喜磨着,这寨里面,李九柱已将向银根等人引领到地下,七转八拐经过几截地道,来到一间地下室之中,柳叶青似乎也没来过此地,一路过来不停地缠着李九柱问,还不停地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及兴奋。燕云将赤凤凰放在里头地上那块一丈见方的石板上,人还没歇顺口气息,不料突然听见“咔嚓”声响,那石板开始缓缓下沉,吓得众人大惊失色,靠得最近的燕云立即蹲下,探手想将赤凤凰拉起来,却已来不及,石板突然“轰隆”下沉,扬起漫天的尘灰,燕云口鼻眼被灰尘一呛,连忙往后躲避,仍是口水鼻涕眼汁一齐涌出,咳嗽连连。好不容易待那灰尘散尽,众人见方才那石板已沉到三四尺下面,那儿也显出一个地坑,忽闻“哗哗”的水流声,向银根惊呼一声“不好!”在地坑下四周开始有水流出,眨眼间就漫过了石板,众人还来不及救人,赤凤凰就被那水流淹没。燕飞大惊,一下子跳了进坑,想将人捞出来,不料又忽然跳出来,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在胸前不停地发抖,上下牙齿不断打架。这燕飞分明就已被冻伤,燕云见状,忙将其裤管割掉,见其双脚的皮肤已变成紫黑色,大吃一惊,连忙不断拍打燕飞的双脚,使其血气流通运行起来,向银根也与李九柱要来火把,在燕飞双脚周围来回烘,以助其回复体温,如此在几人合力下,燕飞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双脚也能使唤起来,若不是救援及时,这双脚可能就冻坏废了。
随着那水流漫上来,众人也感到了一股寒气逼人,向银根不像燕飞般鲁莽,先用匕首尖探到水里,又收回来,再用手指触摸一下,一阵寒凓直透心底,向银根吓了一大跳。再看水下的赤凤凰却仍然安详地躺在那儿,似乎也没啥事?那水流的湍急,却没有溢出坑面,向银根不由地皱起眉头,看了一会才发现在离坑面约莫三四寸的地方有一条大缝隙,可让水从此流走,水便无法满溢出来。这构造十分奇妙,也就是人为设计的了,念及至此,向银根不由转过身来看着李九柱,咪了咪眼,一股杀气溢出。李九柱心里一寒,慌忙摆手兼摇头道:“唉呀,向兄弟,这里有个坑,俺也不知道呀,更不知这就是玄寒冰泉,啊……”李九柱意识到自家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口,向银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柳叶青已惊呼一声,跑向水池边问道:“这就是玄寒冰泉?!”李九柱吓了一跳,生怕柳叶青伸手进水池去,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拉扯回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或许李九柱也着实不知情,向银根等人见燕飞只不过跳下去湿了一下脚,就被冻得差点废了双脚,此时想徒手将泡在水下三四尺的赤凤凰捞起来,那是找死,但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就在众人慌得团团转时,忽然水池的水开始冒气,跟着沸腾起来,白雾般的水汽开始弥漫,慢慢的将水池掩藏白茫茫之中,热浪随之也扩散而至,众人皆看得瞠目结舌。
正在众人迷茫之际,忽闻一声惊叫,跟着便是大骂声,道:“浑小子,快快停手……唉呀,俺的冰泉快没了,快快停手,浑小子,哎呦,烫死人了……”在浓白的迷雾中忽然跳出一人,浑身上下无处不白,白头发,白胡子,白衣白裤,白鞋白袜,一手捂着一手,在“嗷嗷”怪叫,听见柳叶青惊呼一声:“爹爹?!”那人又翻了一个白眼,怪叫道:“死丫头,快叫那小子收功起来,俺的玄寒冰胆快受不住了!”柳叶青倒也机灵,想起之前见着赤凤凰两次诡异的笑,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此人之前是装死使奸计,可是头脑转了几圈,自家一时也无计可施啊。那老头急了,俯到柳叶青耳朵旁密语一番,那丫头连连点头,咯咯笑了起来,突然娇咤一声,对着水池那边就喝道:“里面的家伙听着,给本姑奶奶立即起来,否则本姑奶奶就往里面扔女人的月事了!”柳叶青担心赤凤凰在水中听不清,又走近几步,重复了两遍,向银根等人听得直翻白眼,此等损招也就这奇葩的父女才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