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来?”向荣虽然已问了几次,但是仍不相信秋娃儿的话,一看其两眼不停转着,眼神闪烁,就知道此娃儿不是老实之人,所说的话就不能让人信服了。向荣历来心狠手辣,连石子贵都不敢迎着其眼神对视,但面对一个小娃儿,向荣却有点狗咬乌龟的感觉,无从下手。而石连辛石连林兄弟俩却不同,竟然在眼皮子低下失了堡主,早就焦急如热窝里的蚂蚁,此时正好找着发泄的对象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何况还是个小娃儿,还不任其拿捏?!只见石连林咬牙切齿地道:“别在此装模作样的扮可怜,快讲俺堡主在哪儿?”说着将秋娃儿已被拧到背心的手臂又往上提了提,秋娃儿立即惨呼:“哎呀,哎呀,痛,痛,痛!松手,快松手……”石连林双目圆瞪,不顾秋娃儿的哀求,继续往上推。秋娃儿再亦忍不住,大叫道:“哎呀,俺讲,俺讲……”向荣一看乐了,不用些强硬的手段,连娃儿都会欺负人,见秋娃儿似是屈服,便对石连林道:“连林,让其讲话。”石连林冷哼一声,松开了秋娃儿的手。
石子贵看看向荣,又看看石连辛两兄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指了指倚翠楼问秋娃儿道:“在里面?”秋娃儿拼命地点头,被石连林折磨了一番,心底已将这伙人看作恶魔,不敢再有半分作弄之心,道:“是凌小江回妙春堂拎药箱时讲的,应该不会有错……”石子贵四人没时间去辨凌小江是谁,只是看看如今的倚翠楼瞎灯黑火的,没了往昔热闹非凡的景象,该如何进去?向荣几人绕着倚翠楼转了两圈,除了大门和后门,都没找到还可从哪儿进去?石子贵当然知道此地与别处不一样,别处一般都有院子,而院墙顶多就五六尺高,总有法子可翻墙进去,而倚翠楼是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的大房子合围而成,再厉害的人都翻不过三四丈高的房子啊!石子贵当然不能和向荣几人道明只能由前门或后门进出,否则,不就等于告诉几人自家经常来此地?!见几人个个挠挠着头回来,石子贵看着好笑,实在忍不住赶紧低下头,一手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不用看了,除了门,其余地方进不去的,除非会飞……哎唷……”秋娃儿惨叫一声,摸摸后脑勺,回头一看石连林正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家看,立马连连后退。石连林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道:“不早讲,浪费俺们时间,小心收了汝的小命!”秋娃儿连忙躲到石子贵背后,看着石子贵老是一张笑嘻嘻的脸,以为是好人。石子贵拦住石连林,道:“好了,快想想咋进去才好?”几人看看那厚重的大门,凭自家几人真没法撞进去,看来硬的怕是不行了,何况这种场所至少亦有十个八个看家护院的地痞流氓,搞不好会被人揍一顿亦是轻的。
几人正无计可施之中,远处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四处静幽幽的黑夜里特别的响,石子贵等人一愕,连忙找了个地方躲避。众人刚隐好身,就见着三四个人跑了过去,到了倚翠楼门前停下,有人上前大力拍打大门,还大声呼喊:“苟富贵,快开门!……”此时门里一阵嚷嚷,“吱呀”一声,门房的小窗被从里打开,一丝光亮从里面透出,跟着有人吼了声道:“哪个短命鬼,半夜三更闹哪样?哎唷!”里面那人刚要伸头出来看看,却被飞进一物砸在额头上,正要骂娘,拾起那物一看竟是一块银子,足有一两余重,遂嘻嘻一笑,道:“门外是哪位爷,咱这已打烊了……”只听门外人道:“有劳苟老哥了,俺公子爷日间与翠云姑娘相约,今晚共度良宵,只不知往昔皆是过了亥时才打烊,何解今日如此早呢?”苟富贵从窗洞里纳眼看看外面几人,见其中一人气质不凡,正眼亦不向这边瞧上一瞧,正是那些富贵大户自命清高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的形象,亦正是这些人,通常都是出手阔绰,一日千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苟富贵当然不会得罪这些人。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喉,道:“近日城里事多纷乱,怕有人来捣乱,金妈妈便嘱咱早些打烊,亦好让姑娘们早点歇息,养好精神才能招待好公子爷们呢!”绕了半天,苟富贵亦没讲倒底因啥事,可见此人在此场所混得非常油滑。
门外几人听着听着,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感觉这苟富贵的话音有点“嗲”!再看看窗里,忽然飘出一个眼神,与倚翠楼上姐们勾人时抛出的眉眼一模一样,但从苟富贵眼里抛出来,众人皆打了个寒战,混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公子爷要进去,方才搭话那人只好硬着头皮应付着苟富贵,又使了一个大串儿,才好不容易让苟富贵打开大门旁的那小门,放了几人进去。
石子贵见得那公子哥儿进门时忽然回眸看了看,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将其面目照得清清楚楚,石子贵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那妙春堂的凌飞燕还有何人?!只见凌飞燕一身男装,却也是一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样子,连这回眸的眼儿里都满眼含春,直直勾得石子贵魂儿都飞了,一时间是目瞪口呆,直到凌飞燕几人进了去,小门“哐当”一下关上,魂魄都还未附体。秋娃儿早就认出凌飞燕来,只是不敢叫唤,此时见人进了去,心里有点着急,趁着石子贵等人不注意,一下便挣脱出去,三下五下跑到那小门,举手就拍,大呼:“公子,等等俺!”向荣等人先是一惊,忽然灵光一闪,连忙跟了上去。秋娃儿见石子贵等人追过来,正想闪避,不料那边石连辛已围了过来,已没了退路,只好拼命地拍门。
苟富贵一声不吭,从小窗里泼出一杯茶水,正好淋着秋娃儿一身,秋娃儿的叫声亦截然而止,苟富贵此时才骂道:“嚷嚷,嚷啥嚷,就不能让俺清静一下,唉唷……这……这……”苟富贵一手抢过伸进小窗那手上的银块儿,掂量掂量,估摸得有五六两重,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窗外那手的主人的话也传了进耳,“小小意思,苟爷就拿去庆春楼喝点小酒好了。”苟富贵听得话音熟悉,向窗外望去,一时间连声惊呼,道:“唉呀,是石小官人呐……”说着便出来打开小门,对着石子贵点头哈腰地道:“小官人,快里面请,金妈妈今日还叨唠着,好久不见着小官人了,甚是念想呢……”石子贵听得是脸皮直抽,瞄了瞄向荣等人,有一脸疑惑的,有一脸鄙视的,还有一脸兴奋的,兴奋的当然是秋娃儿了,见得门打开,一下便溜了进去。
可不管啥表情,方才还为如何进门而烦恼的几人如今轻易便敲开了门,此时都松了口气,几人纷纷闪身进去。向荣几人从未来过如此场所,心里都明白这是啥所在,心底下都有点紧张,双眼却四处张望不曾停过,嘴巴亦张成了个圆洞。而石子贵不理会几个乡巴佬,扯着苟富贵进了那门房,当仁不让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苟富贵亦不恼气,还陪着笑给石子贵上了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