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与管见明出了营盘,并未骑马,亦未携带兵器,看看对面约莫五六百步的帅营,抬起腿迈开步子就走,随在其后是两名兵丁,其中一人牵着马在前走,另一人跟在马旁,顺便扶着被驼在马背上的成凤波。四肢被捆绑结实,还连结在马鞍上,成凤波却不停挣扎,嘴里不断大骂,骂完叶长青,骂牛满田,最后竟连管见明亦骂上,就因为管见明将其绑在马上。叶长青被骂得非常尴尬,满脸通红,却不敢使手段对付成凤波,怕激起部属的怒气,唯有任其破口大骂。而管见明只是依令行事,亦被骂得狗血淋头,那就很不爽快了,遂在地上拾了块干马粪,辦掉大半,一手捏开成凤波的嘴巴,将剩下的一下塞了进去,满满当当的,成凤波被气得干瞪眼,只能呜呜呜咽咽的。没了成凤波的噪声,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叶长青拍了拍管见明的肩膀,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管见明,道:“好!干得妙!”管见明微微一笑,道:“谢将军提拔!”叶长青点了点头,满意地向前大步行进,主子在那边等着,可不敢耽搁太多。
“报,北路军叶修书到!”帐外亲兵高声禀报,耶律大石头在低头写着啥,头亦没抬就回了句道:“等着!”帐外亲兵一滞,遂又笔直地站在帐帘外,不没有对叶长青几人讲啥,相信众人亦已听到。叶长青听得先是愣了下,可能凭以往自家的地位经常遇到此事,此时亦没觉得如何,而管见明却想不通,明明催促得紧,到来了还要等候,心里有点不爽。等了好一会,亦不见传唤,先是扯了下叶长青的衣衫,见其不为所动,遂上前找那亲兵理论起来,叶长青却不理,心想,耶律大石有意测试下自家的耐心,不妨就让管见明这个愣头青回测一下耶律大石的态度如何?!叶长青想不到的是此番作为却是自作聪明,自家搬石头砸了自家的脚。这边刚吵闹起来,里边就有一声暴喝传出,道:“外面何事吵闹!?”叶长青听得突然心慌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家的失策了,马上将管见明拉了回来。“进来吧!”里面又道,亲兵连忙将帐帘往一边掀起,叶长青拉着管见明赶紧钻了进去。
进得帐来,两人见一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中堂主位上,正低头写写画画着啥,头亦没抬起来。两人见此大气亦不敢出,怕惊扰主帅,心下却暗暗吃惊耶律大石竟如此年轻,估摸比管见明长不了一岁半岁,看其脸容分明就是个大孩子,却稳坐帅位。叶长青心里咯噔一下,为方才的事后悔不已,如此年轻就手握重权,可知其智慧和手段必定不凡,之前桑拓田和成凤波亦有所述,自家却粗心大意忽略过去,以为比成凤波年轻不了多少。叶长青心里忐忑不安,冷汗已渗透了内衣,此时耶律大石忽然抬头,看看两人,呵呵一笑,道:“让两位久等了,快过来坐下……”说着指指下首两个椅子,叶长青两人连忙单膝下跪,齐口道:“叶长青,管见明参见元帅!”耶律大石笑了笑,并未起身,伸手往上抬了抬,道:“请起,请坐!”说着又指了指下首。两人赶紧爬起身来,分了个主次坐下,行军打仗之人少了腐儒书生那套繁文缛节,安坐好,叶长青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来,来,来,看看俺这个还缺啥漏啥的?”耶律大石将方才所书的几张信纸递了过去,叶长青一看,只见右首所书写“牛栏军奖惩典……”后面便是奖惩各十条典范。叶长青没细看,心里疑惑起来,问道:“这……牛栏军奖惩例已有矣,元帅这……”耶律大石点点头,道:“俺知道,但这个亦要与时俱进,如今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了,得改一改,修一修!”叶长青听得仍是一头雾水,觉得多此一举,而管见明却符和着道:“元帅讲得有理,不讲啥的,以前杀敌,猎头一颗才十文,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仍是十文,都不够买一碗酒,谁还去杀敌呀!”叶长青听得脸皮抽了抽,自家咋就想不到呢?!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道:“对,咱正写有这个,具体奖多少才合理,还得大家商议一下。”叶长青见此状况亦知此事势在必行,连忙献计献策,耶律大石觉得有用的便顺手记录起来,叶长青连忙起身,站在耶律大石旁为其研墨,压纸。
足有小半个时辰,几人仍然在为修改牛栏军各项典例,规律展开讨论着,帐外的亲兵却掀开帐帘,提着一个食盒进来,道:“大帅,该进餐了……”耶律大石应了声,又问道:“啥时候了?”亲兵连忙答道:“午时快过,吃食都凉了。”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叶长青连忙将桌面上的纸小心翼翼地全收起来,撤了笔墨,亲兵连忙将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放在桌上。饭菜的香味令叶长青和管见明两人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此时方才想起大半天还没半粒粟下肚,但两人却不敢矫情,连忙告辞。耶律大石却将人叫住,吩咐亲兵再取多两分吃食过来,让叶长青两人陪食,美其名曰,仍有不明白之处请教两位,亲兵虽不乐意,但拗不过主子,只好匆匆出去准备。
里面忙活着不知时辰,却苦了仍被绑在马背上的叛逆成凤波,又冷又饿就不提了,四肢久了没活动气血不通,头颅低垂久了,弄得头晕眼花,人亦奄奄一息。成凤波心里在生着闷气,好歹自家亦是一军的将领,还策动了反叛,如今却被人晾在此处不闻不问,着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仿佛终于有人惦记起成凤波,过来两人,七手八脚将其从马上解开,一把推下马摔在地上,骂咧咧地还踢了两脚。成凤波挣扎着坐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将已融化在口里的马粪渣子吐干净,大口大口地喘气,待气顺了些又开始破口大骂。“哎呦!”刚骂了两句,又被人一脚踢翻在地,跟着是恶狠狠的声音:“不长眼的泼才,想灌马尿否?”虽然眼睛被蒙住看不见那人的表情,但是成凤波敢断定此人必是恶人无疑,如此缺德的事都想得出来!君子不吃眼前亏,待见到耶律大石再理论,于是,成凤波马上闭嘴。
成凤波想得美,正等着耶律大石召见,才有偷生的机会,但是帐中之人仿佛真将其忘了,直到未时快过完,等忙完了典律的初修,叶长青才找了个机会,对耶律大石道:“元帅,叛逆成凤波仍在帐外,是否要召来?”经过两个时辰的相处,几人亦其乐融融,没感觉到耶律大石那做大帅的架子,并没有之前桑拓田和成凤波所述,耶律大石粗暴,高高在上,排除异己等,因此说话亦随意多了,管见明更是肆无忌惮。耶律大石摇摇头,道:“不必了,小蝥贼而已,先让人关起来,待进城再说。”叶长青一时傻了,成凤波是小蝥贼,那自家……只抓了个小蝥贼,这功劳……那还评不评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耶律大石没有想到这点,亦没必要想,作为掌管十几万人马的大帅还须去顾忌手下的心情?那可能是太有空了才会有。叶长青还待要说,帐外亲兵禀报,“报,东路军先锋副将李北海求见!”耶律大石哈哈一笑,道:“来的好,快传!”叶长青连忙起来站到一边,心想似乎还有更大的事,自家确实有点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