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福虽然被打也不反抗,只是低下头颅,默不作声,卢俊义深深地看了一眼石福,叹了口气,这石福在汴京也有家室,似乎唯一的儿子还不及十岁,要放弃汴京的一切,还得很大的勇气,看其可以随便出入石府,应该就可以回去,却选择留下,不止是愧对江东父老这么简单,或许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沉吟一会,卢俊义道:“关福,此地多有不便,俺就住在城东的永和街中东巷里,明日午后过来,俺在家里等汝!”语气绵绵,却让人听着不可推脱,石福心里清楚此人的为人,以前关见山许多不平之事都靠其摆平,可以说是大名府为霸一方的响当当人物,当然就更不敢违背,只好点点头,见其再没吩咐,便告退出来。
看着石福捂着脸,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精神痿糜,似乎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严迎青却不屑地道:“大官人,此类废物仍留在世上乃是丢人现眼也,若让人知道是大官人的家奴,也不知世人如何看待此事呢!咦……会否此人合着外人谋害了老大人?!”卢俊义摇摇头,喃喃自语:“此人还算是实在的人,定然不敢谋主求荣,若是了结了此人,俺舅爹真的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又如何血刃仇人?!”严迎青似乎还有话,却被卢俊义止住,道:“好了,此事明日必有水落石出之时,先揭过,咱们还是在燕京城里先看看,俺咋总觉得此地有点怪怪的。”
赤凤凰掩着半边脸,将大呼小叫的色目人拖走,似乎是怕别人认出来,觉得丢脸,还以为此色目人号称从比西域还西的大秦国千里迢迢,不,是万里迢迢来到东土,应该是见多识广之辈,岂不知方才只是在金缕衣馆转了一个圈,就看得目瞪口呆,两只眼珠都快掉了下来,跟着便每一件衣衫都抚摸过去,一副爱不惜手之态。这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惊叫连连,将衣馆里售货的女官们吓得够呛,纷纷躲避,赤凤凰只好来硬的,将人半拖半架着走,色目人却不情愿,手舞足蹈,引得众女官掩嘴大笑。
来到鼓楼,远远便听到掌声连连,还有高低起伏的呼喝声,只见一人站在那土台子上,声色俱备地讲着啥,而下面则是黑压压的人头,怕得有三四百人之多,时不时鼓掌叫好。色目人顿时来了兴趣,却又感觉奇怪,喃喃道:“这儿啥时候多了个楼子?”纳闷始终斗不过好奇,那边掌声又起,色目人终于忍不住,拉着赤凤凰就往人群里钻。
“话说这个石子坚,被三个喇嘛布阵困在此鼓楼里,并引下天雷轰顶,看,就是那儿,缺了一个角那儿,就是被雷劈的……”众人听得粗气都不敢喘,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却啥也看不见,好一会,才有人附和着,道:“俺看见了,真是缺了个角儿,真厉害!”有人认了,其余的人纷纷附和,没谁会认自家愚钝不是?色目人看看身边的赤凤凰,活生生站在这儿,哪有被雷劈过的样子?色目人的疑问台上那人开始解答了,只听其道:“那雷咋会劈在那顶上呢?那可是来劈石子坚的呀,原来,这三个喇嘛还是小看了石子坚,以为用区区的番邦小阵就能将石子坚困住,殊不知,只是困住石子坚的分身,其真身早已逸出阵外,施展挪移大法,将那雷电挪到一边,正好劈在那楼顶上,炸出一个大窟窿。”此人声色俱貌,连比带划地说完,退后几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呷着茶水,众人却仍然目瞪口呆地愣在哪儿。
台上那人喝完茶,咳了两声,向着台下众人道:“诸位,赏个茶水钱吧,宝儿!”说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童反端着一个铜锣,走了过来,伸到众人前面。有人还在懵逼之中,傻傻的掏出钱就往那铜锣上扔,“当当”直响,却将旁边的人吵清醒过来,嚷嚷叫道:“哎呀,还没说完呢,咋就要打赏了?!”此话一起,其余的人纷纷附和,准备打赏的钱也收了回来。台上那人脸皮抽了抽,又立即呵呵一笑道:“乡亲们,俺李半仙可曾忽悠过大伙?!大伙也得体谅一下,咱家都快断炊了,以后可没人来说书道奇了,大伙想知道此石子坚到底咋样破阵脱困的吗?!”“想!”众人异口同声地道。“那就先赏个钱,俺立马说!”台下听众纷纷打赏,铜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李半仙看得差不多了,又开始道:“惊雷一炸,瓦片四散飞溅,到处乱砸下,砸得下面的三个喇嘛抱头鼠窜,阵法无人加持,自然就无疾而终,当然,石子坚亦顺势而为,将三个喇嘛的性命收了……”李半仙讲完就开始收拾东西,众人还愣在那儿,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愕然道:“完了?”李半仙挂起八卦袋,笑了笑道:“完了,喇嘛都死了!”众人一愕,李半仙又道:“明日此时,俺再来给大家讲,石子坚大战萧干,明日请早!多谢各位了!”说完唤上小童就从土台的另一边下去,却引得众人一阵嘘声。
色目人诧异地看着赤凤凰,眼睛连眨几下,问道:“李半仙说的是汝?!”赤凤凰笑咪咪地看着色目人,不答反问:“汝说呢?”说完转身就走,色目人连忙追着上来,嚷嚷地道:“唉,石子坚,到底是不是?!”众人听得纷纷侧目,有识得之人,一声惊呼,叫道:“哎呀,真是石堡主……石堡主威武!”其身边之人纷纷附和,叫嚷起来。石子坚脸皮一抽,瞪了一眼色目人,转身向众人拱拱手,笑着道:“今日天气不错,刚好路过,看着这儿热闹,就过来凑凑,打扰大伙了,大伙自个忙,甭管俺!”众人回了句,“石堡主客气了!方才李半仙所讲真否?!”赤凤凰呵呵直笑,道:“夸张了,夸张了!俺还有事就先走了,大伙自个耍,自个耍!”说完向众人再次拱手,便领着一众侍卫和色目人走了。
人群之中,卢俊义看得讶然,这个乳臭没干的小子就是鼎鼎大名的石子坚?!方才听着李半仙满脸跑马的,心里不以为然,如今一见石子坚竟如此年轻,心里反倒信了李半仙几分,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没可能年纪少少就篡了燕京城的大权。卢俊义咪着眼看着赤凤凰等人离去,杨馈小声道:“大官人,俺此时才明白方才关福所言,怕有几分是真的!”卢俊义哦了声,表示知道了,而严迎青却不屑,嗤声道:“毛都没长长的毛头小子,有啥能忍,别长别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信不信俺如今就能将其擒来?!”杨馈冷笑一声,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盲目自信很容易坏事,别看只有四五个侍卫,若没把守,谁也不敢在刚篡权不久的地方到处乱逛,再者,由这些人便可知,此人已深得燕京城人心,就怕是以前的魏王也不过如此!”卢俊义听着,看了一下四周,群情汹涌,议论纷纷,果然热烈的很,不由得皱皱眉头,小声道:“此人果然非凡,必定大有来头,若非则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严迎青两人难得听卢俊义说如此夸赞的话,愣了一下,见赤凤凰等人快走得没影了,严迎青问道:“可要跟上去?!”卢俊义转了身,看着那鼓楼道:“别急,有人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