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愧是我的太尉父亲
“曹嵩。”
陈宫说出了一个让吕布并不陌生的名字。
曹嵩,灵帝时期豪掷亿钱予西园,换了一年太尉的宦官之子。
亦是曹操的父亲。
吕布记得此人并无著作、战绩、政绩,应当只是承接父上的蒙荫,又为后人铺一条路的寻常人而已。
故此他有耳闻,却不了解,即便是耳闻,也是听王允他们说起时,偶尔一两句讥讽笑骂罢了。
曹氏父子在长安公卿、士族阶层的人口中,从来都是排不上号的垃圾。
但是在反复推演了前后的布局之后,陈宫发现一切都要归于曹嵩未死这件事上。
曹嵩在徐州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成功回到了兖州。
但是又可以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徐州,这让曹操可以权衡,不至于如此急切的出兵攻伐,可以缓下来。
这世间的事,缓则可圆呐。
“曹嵩回来之后,几经分析知晓了事之利弊,故此才会防范,他们的用心其实不在徐州,而是假意徐州,实则清除兖州内乱。”
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只是吕布听完,愣神了许久,斑驳的胡须根根颤动,腮帮鼓着问道:“先生为何现在才看破……”
陈宫没有回答,而是依旧在沉思,他担心吕布会因为这件事,觉得他才疏学浅。
事实上,陈宫和张邈密谋布局时,什么都考虑到了,此局已算是当世妙局。
他们都不必去四处求盟,就可以准确判断各雄主在兖、徐交战之后的状况。
判断可谓十分准确,唯一的遗憾就是,挑起兖徐大战的这个引子,实际上也是覆灭他们布局的阴谋。
陈留军的首脑张邈,在去鄄城送粮的路上一去不返,现在都没有消息,导致了接下来所有命令全部迟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留就丢了大半了。
陈宫等一同合谋之人,最终也只能是奔逃向濮阳。
“先生既然看穿了他们的计策,那可有应对之法?”吕布转念一想,便来了兴致,现在就差粮草。
如有粮草,他有信心可以守住濮阳数月之久,再图其他。
陈宫却摇了摇头:“凡诸战事,必以粮草为重。”
“现在西面的粮道被截断,四处要道皆被占据,只能向附近乡城村落不断征粮,但估计也难以为继。”
况且,这么干的话,吕布就等同于完全失去了入主兖州的可能。
因为他的名声自然就坏了,兖州士族不会明目张胆的支持他,没有了张邈,他更是在兖州宛若浮萍。
“那该怎么办……”吕布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出手中酒坛子叮咚水声一口闷下,砰地,将酒坛砸在了案牍上。
陈宫道:“事既已起,不可复悔,温侯应当日夜勤于操练,明令禁止,严肃军纪,以此来稳固人心。”
“同时,等待徐州陶谦对曹操动兵吧,”陈宫躬身再拜,恳切的道:“徐州和曹操已成血仇,唇亡齿寒,他陶谦若是知晓我们的处境,必会出兵牵制曹操东面地盘。”
“这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稳固人心,好,好吧……”吕布哀叹着,眼神已涣散了许多,漂泊数百里,他已太累了。
原本以为,这一次被张邈、陈宫迎入兖州,乃是实现宏图大志的绝好时机,此后的日子也将高枕无忧。
却也没想到,落入了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那就等!”
等一个时机。
……
“哈哈哈!!”
鄄城,曹操稳固了后方的粮道之后,直接回到了鄄城坐镇,再安排部署许多军务。
这刚回来,坐镇驻守鄄城的曹洪迎出了十里来接,曹操一回来,所有文武悬起来的心,也就放下了。
“大兄,你总算回来了,我在鄄城真是如坐针毡!”
“子廉,这次做得漂亮,待一切平复之后,我定会大大嘉奖。”
“诶!诶!多谢兄长!嘿嘿嘿……”曹洪听完惊讶得差点忘了回应了。
我什么都没做,果然是对的!我最大的功绩,恐怕就是镇守鄄城,保证了东郡的安宁,使得周遭百姓没有半点恐慌!
老太爷就是好带啷当,想一出是一出,要是听他的话去驰援了濮阳战场,鄄城无大将镇守,那现在兄长回来肯定是一通臭骂。
曹操乐呵的拍着他的肩膀,往来迎接的人中扫了一眼,只看见了荀彧,却不见程昱,也不见自家爱凑热闹的阿翁。
“嗯?阿翁没来吗?仲德也没来?”
曹洪趁机凑近道:“兄长,他们真是……唉,我先说啊真不是我在背后挑动是非,仲德先生也实在是胡闹。”
“那日传来濮阳被破的消息后,老太爷就非要喊我去驰援元让兄长,不顾鄄城的守备。”
曹洪摇了摇头,仰天长叹,语气悠扬的道:“还好我顶住了,没有擅离职守。结果,我这前脚刚拒绝了老太爷,谁知道……他居然去让仲德先生从东阿、范县召集人手,又征了不少粮食去驰援了。”
“虽说没有什么大乱吧,但这等做法,这……这不是不把大兄你的军令放在眼里嘛!我是真不敢去,我要守军令呀!”
苍天,这话说得,进退有据啊!
就算是兄长觉得去驰援是对的,那我听从军令镇守鄄城亦无过错。
不愧是我。
曹操脸色一板,严肃道:“濮阳乃是东郡之屏障,只要濮阳方向的关口不被突破,鄄城当然会无恙!他们驰援元让,肯定是上策!”
“否则怎能把吕布围困在濮阳之中!你在鄄城守着,守能守出什么功绩来吗!?若是濮阳的关口全部被攻破!兵临城下了,鄄城又能守得了多少日!?啊?”
我还以为靠你们呢!?闹了半天,还得是靠我目光高远、博学多才的太尉父亲!
军略上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不愧是我曹孟德的父亲。
曹操瞪了他几眼,这话说得十分急切,丝毫不给曹洪留面子,将他方才那一番话击得粉碎。
曹洪目瞪口呆:“诶,你刚才不是夸我……做得漂亮吗?”
“我什么时候夸你了!?”曹操一点好脸色都没了,嘴唇蠕动了几句芬芳的语言,转了个话题:“我阿翁呢?带我去看望他老人家一趟。”
“在,在衙署呢。”
曹洪弱弱的说道,挠了挠鬓角,感觉落差有点大,早知道刚才不接话了。
“那,那兄长,我那重赏——”
曹操指了指衙署的方向。
曹洪登时大喜:“回去给?”
“滚去前面开路!”
“诶。”
……
回到衙署,曹操直奔后院,一过中院就听见了热闹的动静。
有个稚气刚脱的声音正在吆喝。
“曲辕犁的改良,主要在力的下移,力于地,拉起来就容易,不需要再有人在上端压住了。”
“可以节省一两个人力,如果曲辕不行,就做成夹角。”
“各位都是东郡的大匠,还请不吝技艺,传承出去。”
“如果肯传出去,以后可以定期到在下这里学习新的技艺,同时能够得到衙署招揽,也许日后还可为匠人开设吏员位置。”
开设吏员官位?
曹操走出去看了一眼,一个眉清目秀、身姿修长的小子。
是平日里父亲带在身边的那个诸葛家后浪。
哼,狂妄。
小小年纪连这种诺都敢许,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
曹操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