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带着袁中从孤儿院离开后,一个穿身红色的十六七岁女孩站在远处的阴影里看着孤儿院的一幕幕说:“袁中弟弟,下次见面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阴影遮挡了女孩的表情,但听语气可不像是想要感谢袁中。
老白和袁中来到一个旅馆,没人接待也没人上来帮忙提行李,两人离了孤儿院后,老白先带袁中去一个公交站点取行李,里面装着自家做的火腿肠和咸菜,是袁中的舅妈怕他吃不惯新学校的饭菜特意准备的。
袁中的舅妈刘淑芬和舅舅安德广就是一对土生土长的农民,这辈子远离过生育自己的地方,而袁中的母亲安德善则在她六岁的时候收到一把飞剑,剑上有封信,信上写着:
恭喜你,安德善,你已经被阴阳学院录取。
如果你准备加入阴阳学院,请于二月二十九日凌晨前抵达郑城火车站,乘坐阴阳学院直达列车。
如果你不准备加入阴阳学院,请烧掉这封信,并忘掉这件事。
善意提醒:请不要御剑飞行抵达本院,护院法阵会无差别猎杀。
本来就打算通过上学走出这个贫困小山村的女孩,抱着即使被骗也要去试乘下这可能改变命运的列车,列车也没有辜负她,给了她短暂但精彩的一生。
安德善和丈夫一起为斩魔局工作了10年,在两人二十六岁的时候,结婚生下了袁中,没过多久,两人却被斩魔局的死敌杀死。
斩魔局派人把袁中送回东北老家,交给他的舅舅舅妈抚养长大,来人留下一笔钱和还在襁褓中的袁中就走,并告诉安德广夫妇,袁中六岁的时候,会有一个背剑的仙风道骨老者带走他,希望他们到时候可以放袁中去上学。
袁中的舅舅舅妈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叫安凤鸣。
袁中和安凤鸣一起长大,同吃同睡,舅舅舅妈也把他当做亲生骨肉一样照顾,有斩魔局给的钱,安家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幸福而平静。
可袁中六岁生日这天,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袁中本就不该平淡的一生。
来人是一个老者,不过没背剑,也没有仙风道骨。
而是一个一米五不到的小老头,看穿着打扮和仙风道骨没有半点关系,唯独腰间挂的一个葫芦,看着有异常人,现在这个年代基本上没人挂葫芦了,更别提葫芦里装的都是酒。
小老头一身酒气找到安德广夫妇说:“我是阴阳学院的,受人之托来此带袁中上学修行,希望可以得到你夫妇二人准许。”
说完迷迷糊糊的就在烧的暖呼呼的炕上睡着了。
安德广夫妇看着面前这个和村头酒蒙子一样的小老头有些怀疑,虽然时间和当初给钱的那人说的差不多,可形象差太多了,就这能是修行人?
这个才来就是醉醺醺的小老头就是和袁中一起救人的老白。
两人的疑惑很快就被老白的神奇打消。
只见老白侧卧在炕上,两个鼻孔喷出两股白雾合成一个比圆规画的还标准的圆,鼾声大作,如天雷在耳边炸响,睡着睡着老白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安德广夫妇像是见到神仙一样想纳头便拜,可是看着早已不见的神仙中人,不知道拜谁了。
三天之后酒醒的老白还在炕上,掐指一算就想起前因后果。
自己和好友来去留正在自己家中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感觉平时同自己一样嗜酒如命的好友,今天咽酒如汤药。
详细询问才知,是有一桩院长指派的差事落在好友头上,可好友正逢丹劫将至,如果离开学院,渡劫的危险大大增加,若不离开,院长指派的差事还完不成,这是六年之前就约好的,想找到总在外云游的院长比飞升还难,所以今日愁上加愁。
老白想着近三十年的酒钱都是面前好友出的,就想着自己要为好友分担忧愁,不然愁坏好友,留下心魔,再渡劫失败,自己以后可没有免费的酒水喝了。
老白拍着没多少肉的胸脯担下此事,砰砰作响。
好友也解开心结,俩人喝的天昏地暗,好友临走之时告诉自己,还有两天就到了约定的日子,老白问了地点一算路程,此时启程刚刚赶得上约定的时间,然后骂了句不靠谱,就坐着酒葫芦来了,路上飞行也喝亿点点酒取暖,毕竟天风凛冽。
这才有上面的一睡三天的闹剧。
老白整理下仪容后,就出了安家,找一没人的地方,准备解手一番然后再次登门。
刚找到一个风景秀丽适合解手的心仪场所,正在泄灵之浊,就听到一个童音:“内老头,随地大小便罚款五十,没收作案工具。”
老白抖抖外阳回头一看,正是此行目标斩魔局烈士遗孤袁中。
袁中身边跟着一个白白胖胖的比他还小点的小孩,正拿着一把剪刀递给袁中,给完还说:“哥,没收。”
老白没有理会刚才被抓住的尴尬,尽量让自己脸上带着慈眉善目的笑:“你就是袁中吧?我看你有修仙天赋,要不要和我回学院修仙啊,以后可以踩着飞剑,呼呼的在天上飞,可好看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老白在学院修行四十多年,一心只想得道成仙,哪会在意皮囊长得怎么样,虽然山上一些女弟子看见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老白认为那是嫉妒自己的修行天赋。
老白自认为慈眉善目,到袁中和安凤鸣眼里,比村东头的叫大黑的土狗还吓人,自从俩人把鞭炮拴在本来关系还不错的大黑尾巴上,大黑见他俩一次,咬他俩一次,每次都是跑的比够快的袁中拉着安凤鸣跑,但由于安凤鸣扎实的体重,每次都跑不远就被大黑追上,大黑还不咬他们肉,就是在腿边叫,就像是被惹急的人骂骂咧咧的。
俩人大叫一声:“有土匪!抓小孩!”袁中拉着安凤鸣就往家跑。
老白看着村子里听见叫喊声,拎着自己锄头,铡刀,菜刀扁担的村民走出自己院子,往声音的源头奔赴,老白又隐去身形,暗叹着出师不利就重新找个地方继续刚才没干完的修行。
等村里众人看到拉着安凤鸣拼命跑的袁中,一个黑壮汉子问:“小中子,别怕,土匪在哪?乡亲们保护你俩。”
说完还举起刚才正在猫楼掏粪随手抄起来的扫把,上面还带着几点黄色和一股熟悉的味道。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黑壮汉子手里家伙事是干什么用的,本来聚在一起的众人,默默地四散开来。
袁中回头没有看到老白追上来,看着安凤鸣问:“你看见土匪去哪了吗?”
安凤鸣挺着滚圆的小肚子说:“没追上来,咱俩跑,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一会就不见了。”
袁中看着弟弟说:“没追上来,你不说,害我白跑这么久。”
众人看着两个小孩,一个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妇人走上前一边一个拎住刚跑回来俩人的耳朵说:“天天就知道撒谎撂屁,走去找你舅妈,让你舅舅扒你层皮。”
说完对着余下也感觉被糊弄的众人说:“都回吧,这俩小犊子瞎扯呢,这年头内嘎达有土匪!”
曾经深受匪患的一片土地,土匪来了四个字是大家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众人散去后,妇人就松开本就没使劲的手笑骂道:“你俩小兔崽子抓紧回家,我来前,看见你舅妈正杀鸡呢。”
这几天老安家的伙食格外好,天天不是杀鸡就是炖大鹅,好像是要招待什么贵宾,可一直没有贵宾登门,最后都便宜了嘴馋的两个小的。
袁中看着平时总和自己舅妈在一起唠嗑的妇人说:“王婶,我和老弟先回了,一会儿你来吃饭哦,这两天家里伙食老好了。”
说完开开心心的牵着总能吃到单独大腿的安凤鸣,安家杀鸡宰鹅腿都不剁,给两个小的留着,炖好就直接盛到碗里,两个小的,一人一个从不打架。
俩人回家里,就看到正从年前新换的大锅里往出掏鸡肉的舅妈,去年过年时,袁中拉着安凤鸣把舅舅买的二踢脚丢进灶坑里,生火做饭的时候,锅就炸了,四分五裂的,二人还吃了一顿鸡毛掸子炒屁股。
刘淑芬看着蹦蹦跳跳跑进来的二人,笑呵呵的说:“两个狗鼻子,炖肉就往家跑。”
俩人进了屋门洗手捡碗,坐等开饭。
鸡肉端上来的时候,俩人也没动,等安德广和刘淑芬都坐下了,俩人才用手拿起早就放在面前的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俩人定的游戏规则,除了比谁吃的饭多,还要比等舅妈吃饭,谁坚持的天数多,谁就赢了,输的人要对赢的人说算你厉害。
本来安凤鸣没有这么胖,可是自从俩人开始比赛后,那体重蹭蹭长,就像是刚买回来准备过年宰了吃的大白猪一样。
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吃着饭,就听见院门口有人喊:“老安家,有人在家吗?”
舅舅放下筷子起身就走出屋门,看到三天前就来过的老白正站在门口,今天穿的比三天前确实要仙风道骨些,黑色的外衫里面是灰色的长袍,精神好多。
安德广看见老神仙,立马小跑过去开门嘴里还叨咕着:“前几日多有得罪,望仙师海涵。”
小学没毕业就下来帮家里干活的安德广说着电视剧里那些凡人看见老神仙之后的台词。
老白哈哈大笑了几声,有那么点正派的味道了:“安老弟,不必如此,修行之人岂会在乎这些,袁中在家吗?”
安德广看着老仙人确实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说:“在的,正在屋里吃饭,仙师吃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刚炖的老母鸡,老香了。”
好几年没吃过平常饮食的老白,闻着屋子飘出的味道,好像有点饿了,大笑着说:“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就在安德广伴同下走进屋子。
袁中看着老白傻了:这咋还撵到家里抓小孩,没王法了?
安凤鸣用鸡腿指着老白大喊着:“作案工具,作案工具!!!”
刘淑芬用手里的筷子打了一下安凤鸣的手,安凤鸣吃疼,抱着手,嚼着嘴里的肉,满嘴是油。
袁中看着舅舅安德广的样子,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人认识舅舅,不是土匪,就再不管,继续吃,鸡汤泡饭,人间美味。
老白看着不理会自己的两个小的,也没在意笑眯眯的坐在安德广让出来的主位上。
刘淑芬去给拿碗添筷,安德广拿出过年时,亲戚拿过啦的好酒,问老白:“仙师喝点不?”
老白点点头,用两根手指在酒杯边的桌子上点了点。
老白喝着不如自己酒葫芦里的仙酿,却别有一番滋味的纯粮食酒,也打开自己的葫芦给安德广倒了一杯,说:“别一口气喝完,最少分三口。”
话没说完,不善言辞的汉子就干了。
然后袁中就看着自己舅舅向后倒过去,酒杯还在手里攥着。
老白见状伸手去服,袁中腾的就站起来,按着饭桌一脚踹过来。
老白一挥手,袁中就上炕躺着去了。
另外的娘俩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看到安德广后倒,袁中飞上炕。
刘淑芬坐在原地哇的就哭了,安凤鸣丢下鸡腿抱住隔了个凳子的老白就是一口,满嘴的油终于找到地方擦。
好好的一顿饭,在老白炫耀的给点仙家酒水中鸡飞狗跳。
老白没理会根本咬不动的安凤鸣,对着刘淑芬一脸抱歉的说:“弟妹,我想着给安老弟倒点我的酒,可话还没说完,他就干了,不过没事,睡一觉就好。”
刘淑芬刚才确实听到了老白的提醒,是自己爷们性子急一口闷了,所以提着的心也放下来,错以为老白要害他爷们,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忘了老神仙想害他们完全不用进来再施法。
刘淑芬把爷们扶到炕上,盖条毛毯,看着袁中一动不动,瞪着牛一样的眼睛看着老白,就对老白说:“老仙师,小中不是有意冒犯,能不能收了神通。”
老白听着刘淑芬对大圣说的话,满脸黑线,感觉她在骂自己是个猴子,又没有证据。
老白对着袁中挥了下手,袁中就能动了,站炕上就开骂还吐口水:“你个老不正经的,随地大小便不说,还来我家害我舅舅,忒,呸,臭不要脸的老登,过来和爷爷我打一架,输的叫爸爸。”
安凤鸣才松开的嘴,又咧起来,和大黑威胁他俩时一个架势。
袁中情急也没管辈分对不对,学着乡间吵架的把式,尽展拳脚。
老白也没理会袁中的不尊敬,直到袁中从嗓子之中发出:“喝~~”的咳痰声。
老白怒斥到:“够了,你这小儿,这本是一场误会,你怎么没完没了,我问你一句,是否和我去上学修行,不去,我现在就走。”
当初师父交道法的时候都没这么骂过自己,老白脸沉下来冷冷的讲着。
袁中大喊着:“不去不去,就你这种老闭登还修行,在我家种地,我都嫌你吃的多。”
老白一怒,拂袖而去。
刘淑芬看着错失仙缘的外甥,叹了口气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