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步平时住在虔诚下边江县县城里。

　　这是他上高中后，他爸担心他在学校住不惯八人宿舍，就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一百三十平米的小区房。

　　是那种老式小区房，一共六层，他们家在302。

　　没有电梯，幸好也不是很高。

　　这套房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有李卫东一个人住。

　　他爸妈住在这房子的时间，不超过十个晚上。

　　以前他奶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给他洗衣做饭。

　　不过后来奶奶就回老家村里住了，他叔叔婶婶外出打工，堂弟堂妹没有人照顾。

　　奶奶在老家，看房子，顺便给堂弟堂妹做饭。

　　此时李进步坐在一张椅子上，伏案写着字。

　　附近的邻居大多上班了，有几户人家是只有老人在家，正在看电视。

　　楼下还有几个老人在打牌，打升级的，时不时说“吊主”。

　　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

　　纸上的字明亮许多，似乎飞起来了。

　　李进步有些恍惚，他转头望向外边，一时间眼睛刺痛，片刻后这才回过神来。

　　他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笔。

　　他在写“老婆”，“儿子”，”女儿”六个字，足足写了两个小时了。

　　一笔一划，写的很工整，他的高考作文字迹都没有这么漂亮。

　　现在眼睛也有些疼，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了。

　　昨天他默念了两小时，但并没有做梦。

　　他这一次一边写，一边默念。

　　希望这一次可以成功。

　　三个小时后，李进步饿醒了，他刚刚睡得很好，很沉，没有做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这句话对他并没有效果，从洪城回到家里，已经三天了，他天天念想着老婆孩子。

　　但他并没有梦到他们。

　　他无奈摇摇头，打算下午回老家看奶奶，带一些果冻，香蕉回去。

　　他奶奶喜欢吃香蕉，果冻。

　　顺便也要买一些辣条薯片回去，他堂弟堂妹没有零食，就会吃香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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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的时候，李进步骑着电动车，缓缓的行驶在江县的滨江大道上。

　　这个时候车辆并不是很多，也没有共享单车，街道要空阔许多。

　　河道有两艘渔船砰砰砰的行过，带起了一圈圈的波涛。

　　有一股柴油味传来。

　　李卫东的脑子还是有些晕。

　　下午在老家看到了奶奶，他心情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很多。

　　老太太这个时候身体还很好，她真正身体不行，是十年后。

　　叔叔欠银行了一屁股债，还向李进步他爸，以及一众兄弟姐妹借了几十万。

　　奶奶心疼叔叔，更害怕自己儿女会因为这些债务翻脸，这才心情越来越糟，最后身体直线下滑，三年不到，就离开了。

　　接着叔叔真的与一众兄弟姐妹闹翻了，又过了三年，李进步他爸也离开了。

　　他既然重生了，那么自然要阻止叔叔借钱。

　　他叔叔之所以混成这个鬼样子，其实与李进步他爸有很大关系。

　　他爸是长子，于情于理照顾弟弟妹妹们。

　　结果叔叔不管做什么事，都三心两意，最后年龄上来了，钱却没有赚到。

　　需要钱的时候，就找李进步他爸借，几千几千的，也不还。

　　四十几岁的人，还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他五十岁的时候，向兄弟姐妹们借了五十几万，开了一个厂子，然后以这个厂子做抵押，向银行借了将近两百万。

　　他就不是做生意的命，直到李进步去世时，叔叔还是非常狼狈，他甚至不敢回老家过年。

　　李进步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跟他爸聊一聊，不能惯他叔叔了。

　　斗米恩升米仇。

　　叔叔习惯有哥哥姐姐们帮助，这才有后来放肆的赌博行为。

　　告别奶奶后，他骑着电动车回家。

　　大概昨天晚上太耗神了，他现在有些困。

　　他本来打算回家睡觉，不过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来了。

　　来电者正是元玲玲。

　　她是李进步的初恋。

　　高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上了她。

　　然后就是怀诗少年默默的暗恋。

　　元玲玲很聪明，她很快发现了李进步的心思。

　　但没有点破。

　　高二分班，元玲玲去了文科班，李进步在理科班。

　　就在李进步觉得人生第一次爱恋无疾而终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他在班上坐最后一排，每天中午都是赶着铃声去进教室的。

　　高二开学不久，李进步就发现抽屉里莫名其妙的总有一些小零食。

　　饼干，香脆面，甚至是豆奶。

　　他后来忍不住好奇，有一天吃完饭，就没有回家午睡，而是来到了教室。

　　那时候教室人不多，绝大多数人要么回家，要么去宿舍午睡。

　　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元玲玲。

　　却是她坐在他的座位上。

　　“你座位就在风扇下面，凉快。”

　　元玲玲红着脸说了一句，却没有离开。

　　李进步当时木头脑袋，觉得莫名其妙，两星期后才有些明白。

　　有一天晚上，他把元玲玲约出来，说要当她男朋友，她却说高中不谈恋爱，要上大学后再说。

　　李进步又以为自己失败了。

　　但之后元玲玲还是天天坐他座位，给他留零食。

　　有时候还会翻看他的作业，给他留小纸条，让他好好学习，不要看小说。

　　李进步觉得元玲玲并不是不喜欢，而是真的想要大学后再谈恋爱。

　　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元玲玲与李进步一起去网吧通宵了。

　　后来她就回家了。

　　她家在江县下边的新建乡，到县城还挺远的，坐车要三小时。

　　元玲玲的志愿是赣省师大的播音主持专业。

　　她高考总分五百三十七分，稳进赣省师大。

　　刚刚接到元玲玲的电话，听到对面甜美的声音，他脑中一下浮现出那个留着齐肩短发，有一双特大眼睛的女生。

　　他忘记了前世老婆孩子的所有信息。

　　他不确定元玲玲是不是他老婆，但他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心脏跳动似乎都慢了几拍，周围的一切都不在眼中耳边了。

　　他回到了那个九月，他看到了她。

　　一个大眼睛，笑起来非常甜美，有些消瘦的女生。

　　她看人有些害羞，但不会怯于对视。

　　她也看到了他，还笑着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