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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伯父王凤之死

  公元前22年7月,执掌权柄11年的大司马大将军王凤病重,王莽和淳于长伺候于病榻前,衣不解带,数日不曾合眼,王凤瘫在病榻上,时而迷糊,时而清醒,他知道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这一生太短了吧,我才50多岁,才刚到知天命的岁数,怎么就这么快到尽头了呢,嗯,想想这一生,怎么就这么快。

  幼年的日子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大家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作为家里的长子,我也吃了不少的苦。

  家里环境的好转,是从二妹你成为太子妃,生下刘骜开始的吧,虽然家里还是只有父亲一人为官,但生活环境已经好了很多。

  父亲在你成为皇后,成为阳关候,家里才彻底好转。可惜他没享几年清福,早早的去了,我怕也快去追他老人家呢,我还记得承袭阳光侯那一刻,家里的重担又一下压在我身上,如何保你和刘骜的平安,你知道那些日日夜夜,我是怎么担惊受怕的吗?

  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挺到了刘骜成为汉成帝,将你挺成了皇太后,我跟兄弟们终于有了交代,”一日五侯”,足以光宗耀祖,虽然后来他们都有些不像话,那你叫我这个长兄的怎么办,童年都是苦过来的,享乐就享乐点吧!我不想他们再遭受那样的罪。

  11年了,我累了,我知道,世人皆以为我们王家在专权,我兢兢业业,还不是为了把大汉江山打理的更好,王商我忍过,王章我提携过,我也不想最后成这样,是他们非要和我作对,和我们元成王家作对,我不下手狠一点,能震慑这些屑小之徒。

  我累了,这些酸儒生,就在等这一天,让他们如愿吧。

  王凤在模糊中,往事就像画面一样在眼前过来过去,曾经的风风雨雨,曾经的恩恩怨怨,这一刻都放下吧!我快要去了,谁又能扛起王家呢?

  临终前,王凤最放不下的就是王莽,他托付皇太后王政君继续帮他照顾他。

  王莽伤心欲绝,这和幼年丧父的伤心不一样,那时候人小,觉得是天塌了。这次伯父的离去,世间就再也找不到如此关爱我的人了,他在伯父这里,再一次感受到了慈父的温暖,他尽心尽力的在病榻上伺候着他,希望能挽留住他的生命,挽留住他所爱的人。

  带着遗憾,王凤逝去,享年多少岁?史书上没有记载,一个叱咤政坛11年的风云人物,连一个传记都没有。

  公元前22年,皇太后王政君50岁,王凤是其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大概五十二三岁,其中11年任职大司马大将军。

  他不是后世史书中描写的专横跋扈、自私自利、无德无能、狡诈贪婪之徒。也绝不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

  王凤他只是一个人。

  他狠,大丈夫该狠则狠,无毒不丈夫;他忍,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受胯下之辱。这不过就是成年人的两面,哪来的高尚,只有权衡利弊,每件事都是利益的取舍。

  王凤手持权柄,并没有尸位素餐,在他主政的11年里,功绩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匡正管束汉成帝;二是统领内朝,处理日常朝政;三是大力提拔并保护能臣,抵御儒生政治的渗透。

  在这前10年里,汉成帝还未曾遇见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还没有彻底的放飞自己,许皇后,班婕妤后宫和睦,在他的辅佐下,汉成帝即位十几年,虽惰于政事,但也算说得过去;虽有好色的污点,但还不至于放纵。最后一年,赵飞燕出现,成帝是有些贪恋女色,但政务也还过得去。

  在这11年里,王凤提携了大量的能臣干吏,包括多次安定地方祸乱的王尊,矫诏平定西域,喊出“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汉成帝时期最后一位靠实干起家的丞相薛宣,身残志坚堪称小诸葛的杜钦,敢于犯颜直谏的忠直大臣谷永,京兆尹王章还包括他侄子王莽,外甥淳于长等众多宗室子弟。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所提携的基本上和他自己年轻时差不多,家境,出身,背景这些,都和他家没封侯前差不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他选人,用人上可见一斑。这些人除王章外都不是大儒,但却都是实干家。从选拔任用人才上,我不信王凤就只知道贪污腐化,他的出发点一定是大汉的江山社稷,至于生活更优越一点,在他们那个层次,位居人臣榜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都算点儿事儿吗?

  在这11年里,汉朝已经经历了汉武帝独尊儒术好多年,整个朝廷,大儒一大堆,酸儒生也一大堆。儒家学派是好的,酸儒生却不见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每件事都往”仁”,”德”上靠,却忘了孔子所言的,国家社稷,当以足兵,民食,民信为前提。

  这帮酸儒生,看看他们做的事儿。

  汉成帝初年,曾经发生了两次比较大的黄河泛滥。第一次发生在建始四年,导致十几万人无家可归。在黄泛的两年前,有个叫冯逡的清河都尉上疏,警告朝廷黄河危险,需要抓紧修理。但当时的丞相匡衡,听信伪专家许商的建议,对冯逡的建议不理不睬。许商是大儒,认为天降大灾是因为皇帝缺德所引起的惩罚,只要皇帝修德,天下就会太平。

  更搞笑的一件事,发生在几年后关于黄河治理的讨论会上。有个叫孙禁的人提出了一条可行性计划,但遭到了几位大儒的激烈反对。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许商,他的理由是,孙禁的方案跟圣人治水的方法不一样,违背圣训!还有人反对说,黄河泛滥就是天命,要修德,德行好了,黄河自然不会泛滥,根本不用去修!结果,这次讨论后第二年,黄河再次泛滥......

  这种事不胜枚举,当时的社会风气又给了这些大儒流行的市场。王凤不能根除这种风气,对这些大儒,酸儒生敬而远之,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尽量不发生直接冲突。看着这群儒生空淡误事,只能发现并任用能干的吏臣,去维护汉朝的日常运行。

  不招惹不代表能相安无事,同丞相王商和京兆尹王章的两场恶斗。使王凤彻底得罪了儒生,这恐怕也是以班固为首的儒生,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一个执掌权柄,11年的大司马大将军,不管他的功过成败,死后连一个传记也没有,这无论如何有些说不过去,真是得罪儒生太深了。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整个社会的话语权在大儒生的手里,他们讲仁,讲德,但谁也不愿意象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安居于陋巷。每个人都在追求锦衣玉食,三妻四妾。孔圣人哪点都好,就是对男人拥有多少女人没有提出硬性要求,所以儒生们就这样放纵着自己。如果孔圣人在多说一点话,论语变成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女子与我无大用,有一足矣”。只须加上最后一句,对男人拥有女人的数量进行限制,我想儒学就不会在中国大地被这群爷们如此追捧,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儒学都难说。

  王凤与汉成帝,虽为君臣,但在刘骜最绝望的时刻,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个大舅,汉成帝对王凤还是有些畏怕的,这是打小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贵为天子,对这个大舅至少还是有足够的尊敬。

  衡量当权者好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人民的生活水平怎样,王凤掌舵11年来,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提高,接近于昭宣中兴水平,从这点来说,王凤是称职的。

  在王凤执政期间,黄河曾两次决堤,在古时,黄河决堤是大灾,国家必须动用国库,粮仓进行赋灾,稍有处置不当,就会引发国内动乱,甚至国家都有可能走上灭亡之路。这两次决堤大汉都挺过来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王商时期国库充盈。

  阳朔三年,辛劳了一辈子的王凤病逝!这一年,也成了西汉王朝的一道分水岭,汉成帝头上的紧箍咒一旦去掉,从此就成了一匹无人管束的野马,直奔“荒淫”二字而去。

  同年,王莽升任射声校尉,并举荐堂弟王邑为黄门郎。

  接替大司马职位的是王凤的从弟王音,在这一职位上干了七年病逝。

  王凤的弟弟王商,接替王音,成为大汉朝新的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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