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嵌入地板下外边是贝壳模样的音箱播放的《华尔兹舞曲》以及街头艺术家拉响的小提琴优美旋律，伴随着落日余晖洒落在河面上的星星点点，让国家公园充满了温柔的浪漫气息。

　　司高明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他不是真正的权贵，所以并没有加长林肯豪华轿车以及直升飞机甚至是专车司机接送，他只能步行。

　　他小心翼翼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身上的装扮都褪了下来，这些都是他在有意大利帮派背景背书的手工裁缝铺里租借的。

　　此刻他穿着件胸前印着朋克风格图案的蓝色织带兜帽卫衣，灰色的哈伦裤显得格格不入。而他觉得，还是这样的穿搭比较舒服。

　　司高明低头看向手中凯撒拍卖会员卡影映出来的虚影，依旧是熟悉的倒计时，不是下次拍卖会开始的倒计时，而是司高明拍卖筹码交付的倒计时，23:56:31。

　　只给了一天的时间。

　　他刚才打电话给法比奥确认，结果那个家伙好像还挺忙的，听他说好像是在和新交的朋友们交流感情，那些朋友还跟热情地跟司高明隔空打着招呼。万幸的是，法比奥说一天之内可以搞得定。

　　这才让司高明彻底地放心，虚影倒计时对于他也没有了紧张的压迫感。

　　来自时间流逝的压迫感仅仅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绝大部分的恐惧来源于那个人妖模样的杜鲁门，或者说他背后凯撒拍卖势力的压力。

　　最终是司高明拍得了信息知情权，最终拍定价是30万和黑入神盾系统的设备即融合了内部网络发射器等等的U盘。

　　30万对于凯撒拍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数目。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那个U盘。

　　凯撒拍卖的信息搜集系统虽然是很完善，但这其实是依赖于金钱基础上建立的情报网，他们可以从任何人的口中获取任何信息，但是终究是不成体系的，或多或少都会因为某些因素而造成情报链条断裂。

　　所以他们想要依附于号称世界一流的NBI神盾系统，他们不仅是想要获取NBI所有的信息，更是想要神盾系统的运行模式。

　　在如今信息为王的年代，凯撒拍卖的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

　　凯撒拍卖很神秘，几乎在网络搜寻不到他们的讯息。

　　神秘的事物并不会让司高明感到恐惧，令他感到心悸的是见识到了凯撒拍卖的实力。

　　那时杜鲁门拿出一摞摞记载着司高明以及与他有相关的所有人的背景资料放在桌子上后，轻描淡写地对他说道：“司高明先生，您需要看下嘛，这里是我们搜集的所有信息，关于您和您身边的人。”

　　司高明原本对于凯撒拍卖在情报搜集方面的怀疑顿时间烟消云散，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上头关于自己的信息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甚至连自己小学数学老师的信息都有，他强装镇定地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当然相信你们的实力。”

　　这句话不是恭维，而是发自肺腑。

　　将对面司高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凝重神色，杜鲁门嘴角勾起来一丝笑容，递过来两份合同，尖着声音说道：“那么请您在这两份合同竞买人后面的空白处署名。”

　　司高明装作丝毫不在意地拿起来两份合同，抬头是《关于凯撒拍卖会的拍卖物确认书》、《凯撒拍卖竞买合同协议》，他随手翻开几页，第一份很正常，内容无非就是拍卖人/委托人确保产品的真实性、保证不产生额外费用云云。

　　但在看了第二份合同之后，司高明感觉到十分得不对劲。正常的拍卖/竞拍合同涉及的内容无非就是竞买人佣金、结款截止日期，违约赔付条款等等，可他手中这份合同却是提到：买受方应在成交当日/凯撒拍卖规定支付日期（——年——月——日）向拍卖方结算成交款，拍卖方有权雇佣杀手或自行裁决采取针对买受方违约的违法行动。

　　紧皱着眉头的司高明看着手中的合同无不在写着非常规合同的内容，都在提竞买人身体部分可以抵扣多少钱，竞买人亲疏关系的联系人可以抵扣多少钱。

　　杜鲁门盯着他面部表情的不断变化，似笑非笑地说道：“贵宾先生，您没有疑问的话，就可以签字了。哦对了，第一份合同甲乙方各持一份，第二份合同乙方不留底，只在甲方内部流通。您可以接受的话，便可以放心签字了！”

　　人家消息都已经透露给我了，我还能怎么办？违约逃单？让我看看，每个部位加上起来——按照合同上写的，甲方有权进行器官变卖进行索偿——都不够赔付违约金的！

　　杜鲁门有意无意地打量司高明，似乎在估算着司高明能够卖到什么价钱，司高明被他的眼神看到恼火：“有什么问题么？”

　　杜鲁门嘴里嘟囔着句“好眼熟啊”，随后拿起桌上记载司高明的资料翻翻找找，突然间他“咚”地一敲桌面，笑着说道：“我就说您怎么这么熟悉呢！我们之前打过照面了，您还问过我话呢！”

　　司高明带着不解地目光疑惑地望向他，杜鲁门不紧不慢地说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渊源：“司高明先生您曾经就任于国家调查局，不知道您还记得您接手过的一个案子么？”

　　“什么案子？”

　　“拉恩市郊外的羊头裸尸案。”

　　怎么会忘记！司高明有些反胃地皱着眉头，时至今日，那仍然是宗悬案！

　　一回想起来那次的案件，他的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些不适。

　　案件的现场鲜血淋漓，呈喷射状的血液使得周围的尸体周围的树木以及草地被染得通红，这是司高明在所有凶案现场看到的出血量最大的一次。那具尸体……所有的关节骨头都被敲碎了，在移动尸体的时候全身如同鼻涕虫一样软趴趴的，身上没有衣服，都是怵目惊心的切口痕迹，身体里的内脏全都被掏得一干二净，死去的人整个人只剩下水肿的躯壳肌肤，瘆人得很！更为可怕的是，这具无头躯体的脖子和被割下来的大角羊羊头缝合在一块，对尸体勘测取证之后，出于人道主义和为了不让警戒区外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写出类似于“震惊！拉恩市竟惊现羊头人”等之类的文章引起社会恐慌，法医们便在现场将无头尸体和大角羊羊头分离。

　　更为恶心的一幕发生了，你猜无头尸的内脏器官去了哪里？全他娘的被一股脑塞进了被掏空的大角羊的脑袋里了！当腐臭的气味传来，看着黏糊的内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司高明全都俯身忍不住吐了出来！

　　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必须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不论如何深入去调查，运用各种手段都无法侦破这起案件，他们几乎找遍了整个拉恩市、打捞了每条河流、查看了所有地网监控都没有找到可疑人物，甚至连无头尸体的身份信息都无法识别。最终，经过几个月毫无结果的调查，NBI及当地警局只能将这宗案件强压下来，定义为悬案。而今，不论是警局还是NBI在接手失踪案件时，都会有意识地进行羊头裸尸案的匹配识别。

　　司高明瞪着眼前不起波澜的杜鲁门，迫切地问道：“羊头裸尸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杜鲁门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只不过是履行了与客户所签订《凯撒拍卖竞买合同协议》而已。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楚了。总之他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却没有履行约定给我们应得的，我们只好自己来取了。正好他的仇家想要将他的头制作成标本，于是我们便将他的头颅割下来卖给他。另外还有个行径较为怪异的客户需要一具无头尸体来完成他所谓的艺术创作——也就您看到的羊头人尸，合作共赢，为什么不呢？”

　　司高明异常惊愕，他质问道：“你们难道……”

　　“是的，我们不怕制裁，这不强大如您也没有侦破此案么？”

　　恼羞成怒地司高明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但是他不能，杜鲁门在利用羊头裸尸案警告他毁约的下场，他现在跳起来只会表示自己的无能。

　　“不知道您还记得吗？”杜鲁门面露微笑地说道，“那时候我就在郊外跑步，您问我有看到过可疑人士，我回答没有。那时候您的脸色，也是和现在这般难看。”

　　司高明突然笑了笑：“凶手通常都会回去凶杀现场。”

　　杜鲁门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我可不希望下一次，回到的是您沉睡的地方。”

　　可耻的混蛋！司高明咬着牙，暗自捏紧了拳头，硬着头皮签下了字，他只能祈祷法比奥能够在一天的时间把U盘给到他，同时也希望NBI能够一举将凯撒拍卖端了。

　　坐在长椅上的司高明摇了摇头，有些佩服自己的天真，凯撒拍卖依附那些各国的各界巨头而生，哪里会是说被端就被端的呢！

　　不过至少能够恶心一下他们，自己还是挺爽的。

　　当然司高明也不怕凯撒拍卖报复他，到时候他自然可以说，你看，研发U盘的人都那样了，说明NBI已有防范，况且你们也黑进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