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熟悉的陌生感
‘铃铃铃……’
铃声还再响着。
虽然没有当过警察,但是好歹也是含有一名优秀警察的基因在体内。
刘平意识到这是机械铃发出来的声音。
自己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桐桐快要出生的时候,爱人心情烦躁,不想听‘蹬蹬’的声音给收了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
“找到了?我滴乖乖呀!看你妈明天怎么吼你!哈哈……”
“啪”
没有听见开门声,铃声刚停,就有人把灯打开了。
“啊!我的眼睛!”
刘平赶紧双手捂着眼睛,偷偷漏一个缝隙,准备看看宝宝女儿惊慌失措的表情。
结果惊慌失措的却是自己。
“乖,你眼睛怎么了?”
再次听到这个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记忆中的称呼,刘平泪崩了,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被窝里用左手狠狠的拧了一下腿。
“啊!疼!”
“哪里疼啊!快!叫姥姥看看!老头子,你快来!”
老妪坐下来,颤巍巍的用枯黄的手轻轻擦拭着刘平眼角的泪水。
“姥姥,我想你!”
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他双手紧紧地搂着老妪的腰,头枕在她的腿上。
“没事了乖,有姥姥在这呐,眼睛怎么了?快让姥姥看看!”
“我没事,就是刚才一开灯太刺眼了。”
刘平睁开发红的眼,看着眼里充满慈爱瘦弱的姥姥,披肩短发、黑白相掺,毫无光泽。
“又怎么了?”
人还没见到,不耐烦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没有关紧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还穿着一套睡衣的老汉走了进来。
看着身高肩宽的老汉,也是满头的银发,四方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老婆子被满眼泪水的外孙搂着。
“姥爷,我想你!”
“嗨,我还当什么事,别惦记我的鸟啊!可没几只了。”
说完就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不让暖气外流。
“眼里就知道你那一群破鸟,早晚有一天都给你放了!”
看着房门紧闭,老妪一脸愤怒,声音不大,也不管能不能听到,威胁力却是十足。
转回头,满眼慈祥的看着怀里的外孙。
“眼睛还疼不疼了?乖,叫姥姥看看。”
“真的没事啦!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也不知道怎么给老妪解释,也不能给老妪解释,只能找一个荒诞却能解释通的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累啊?乖,你要是觉得累了咱就不跑,我去给你孙叔说!”
跑?跑什么?
‘铃铃铃……’
机械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乖,再休息会儿吧!桌子上有10块钱,你想吃什么就去吃啊,别饿着肚子,不够了就说,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赶紧喊姥姥啊!”
“好。”
老人关了闹钟,一步三回首地走了出去。
“老头子?小乖是不是生病了?我怎么感觉他怪怪的?平时不这样啊!”
“什么怪怪的!八成又是想拿我鹦鹉出去显摆,打小在这上面就心眼多。”
“你声音不能小点儿?六七十的人啦,都不能改改?再说了,你那群破鸟就你稀罕……”
一提起鹦鹉,老妪话就停不下来,还没退休的时候就开始捣鼓鸟,成天眼里就有鸟,别的什么都没有。
……
刘平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听者外面渐渐变成的争吵声。
他死死地搂着被子,直到外面渐渐平静下来,屋里又能听见‘蹬蹬’地声音。
害怕、兴奋,还有说不清道不明感觉。
“不知道那个我是不是还在抢救?也不知道妻女看到我那个样子会不会悲伤逆流成河?过去的人还能不能再遇到了?哎!既来之则安之,起床!改变!”
从床上找到衣服,站起来准备穿的时候,刘平有点小得意。
“当年怎么没发现自己那时候还挺有男人资本的啊!”
穿好衣服,他把桌子上的十块钱紧紧地攥在手里,心情沉重。
姥姥姥爷俩人一辈子教书育人,退休了还把一个人的工资全部捐出去,姥爷爱玩鸟,就把烟酒都戒了。
姥姥虽然嘴上啰嗦,但是很少管姥爷在鸟身上的花销。
有次俩人拌嘴,姥爷卖了两只鸟,在姥姥面前炫耀,开心的像个老小孩儿,其实后来还龇牙咧嘴的心疼了好几天。
刘平现在知道,家里其实没有多少钱,姥姥生病住院,最后不得不把鸟都卖了。
家里就剩自己跟姥爷后,没多久他也就暂时离开了没有亲人的洛城。
抚摸着熟悉的床,看着不知道把青色和黄色以什么比例调和而成的油漆,床一直用到‘将来’,只是越来越晃悠了,无聊的时候会想:会不会哪天正睡着,突然就塌了。
‘叮咚、叮咚’
“谁啊?”
刘平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姥姥正要去开门,转身去了阳台。
“晓晓,进来吧,刘平今天不舒服,要不就不去跑了,等到他好了再说吧?”
“病了?不是吧!昨天看他还好好地啊。”
孙梦晓不信,肯定是那小子耍赖,昨天都认赌服输了啊?
“姥姥,我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他轻轻地从阳台出来,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擦手。
清脆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这个寒假开始跟着梦晓姐一起晨跑。
他现在有点害怕见人,尤其是熟人,更别说之前有过约定的事跟人,万一想不起来怎么解释?
但是事到临头也不能退缩,这不是咱的风格。
再说晨跑都坚持20年了,这次绝对不是因为有美女相陪。
看着眼前之人,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头茂密柔顺靓丽的黑发,没有任何修饰精巧的脸颊,大小合适的运动服更显得身材高挑,但是在刘平眼里没有觉得她有一点淑女气质。
“瞎看什么呐?既然没事还不快点!”
孙梦晓走进来,与刘平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地踢了他一脚,小声警告着。
“嘿嘿,看看咋了,要是害怕人看还出来?”
他不给孙梦晓反击的机会,接着道:
“姐,等我换换鞋。”
他慌慌忙忙赶紧回屋,再呆一会怕就要出糗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也不知道这净心真言管不管用,刘平忍者弯腰换好鞋,在屋里稍微等了一会儿。
“奶奶,做什么呐?这么香!”
孙梦晓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老妪。
“煮的小米粥,放了点儿槐米,早上就在奶奶这吃吧?”
“下次吧奶奶,今天难得有人请我吃早餐。”
“姐,你要是对人温柔点儿,别说早餐,三餐都有人排队请你!”
刚踏出屋门的刘平虽然即将16岁,但是以他自己35年的经验来看,这个结论绝对成立。
来到孙梦晓身边,一股清爽的发香,飘然入鼻,飘飘然道:
“谁叫咱风姿绰约”
“就你嘴贫!”
孙梦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平。
“乖,别这么说你姐,女孩子嘛,就得学会懂得保护自己。”
“她?别人不保护自己就万幸了,你都不知道她……”
看着凌厉的眼光穿射过来,‘可是女汉子’这几个字刘平没敢再说下去,眼前这位可是获得过全国青少年武术奖项滴。
“赶紧出发!”
说着,拉着刘平的衣服就出门了。
“姥爷,你家点点不见啦!”
“真的吗?我说老半天没听见它叫唤,老婆子,你可不能真的下手啊!”
老人双脚踩着鞋帮子,快步向阳台移去,慌慌张张的。
“臭小子,点点嘴上的皮筋又是你绑的吧!”
“哈哈哈”
“哈哈哈”
“笑什么?老婆子,你现在看他哪里怪了,永远也改不了成天净捣蛋。”
“哈哈,上这种当都有十多次了吧?还次次中计,我家小乖咋啦!”
“乖乖乖,成天乖的,都让你叫不乖了,你不知道物极必反?”
“老刘,我喊乖……”
打消了姥姥的疑虑,刘平总算把心放下来,听者姥姥俩人的争吵,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走出单元楼,可惜已经听不见了。
哎!我这吵架气势咋不随我姥姥那?不知道我爹咋样?上辈子一家人难得在一起,自从我上大学开始就很少再回家,更别提工作以后。
“看什么那?姐!”
“没看什么。”
“不会是被我美色吸引了吧?可惜了?”
刘平摇头晃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惜什么!”
孙梦晓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紧张的赶紧转移话题。
“可惜我还不到年龄啊。”
“臭小子,皮痒了吧?”
说着,孙梦晓双手咯叭叭的活动指关节。
“我哪儿敢啊!姐,走,请你吃饭!”
说着,他把十元大钞在孙梦晓眼前晃了晃。
说实话,这十元老钞他还真有点不舍得花。
“这算什么求饶,本来就是你昨天输给我的一顿饭,还想赖账不成?两顿饭啊!”
孙梦晓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晃了晃,又换成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平。
“额…好吧!”
刘平赶忙开始在记忆里搜寻,怎么输的没想到,在那里吃饭到还真让他想到了,这家早餐店后来还开了不少的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