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时候田心叶和孙田还有点别扭,等锅热油起,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开以后,昨晚那段没有答案的表白,就被暂时遗忘了。
到了真正开饭的时间,三个人高高的举起酒杯,既庆祝孙青梅健康快乐的迎来了人生五十的关键时刻,也庆祝他们母子二人自北向南重新开始的这段新生活趋于平稳,更庆祝此时此刻彼此祝福的三个人能够相聚在此。
饭后,孙田照例步行送田心叶回家,一路月色皎洁,两人脚步松散,不言不语,直到了田心叶家楼下,她终于忍不住发问,她问他:“你妈妈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孙田仔细想了想,肯定的回答她:“没有。”
田心叶不无忧心的说:“那吃饭的时候,她怎么总是说些什么有家邻居的老人脑出血,没等救护车到呢人就没了,又说也不光是老人,有的年轻人也会猝死,最后还说到了你爸爸,说他就是,就算没病没灾的,可也保不准就能顺顺当当的活到老。”
“她说的没错啊。”
“是没错,可哪有人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说这些啊?今天可是她的五十大寿。”田心叶很为她这位忘年的老友感到担忧。
孙田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有的事情是这样的,就算子女在身边也解决不了,所以说人生啊,也不是说有了孩子就能一了百了了。”
田心叶突然领悟了孙青梅话里的意思,她红着脸嗔怪孙田:“你又跟她乱讲什么了?”
“你就别管她了,就顾好你自己吧,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孙田说。
“我怎么可以只在意自己的想法?”田心叶略带委屈的反问。
“那你就连我的一块在意。”说着孙田在自己的心口抓了一把递给了田心叶。
田心叶本想着反手打掉,结果伸出去的手却被孙田一把抓住。
她慌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孙田就加大了力道,紧紧的攥着不撒手,也不再进一步做什么。
甩到后面甩不开,两个人都傻傻的笑了。
后来就那样,在月光里手牵手,想着一起到最后。
可是不好的事情第二天就发生了。
孙田怎么也没想到殷晓蕊会找过来。
殷晓蕊,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作为转校生进入孙田他们班,由于个子高挑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刚好是孙田的前桌,人很漂亮,学习不好,所以那学期,他们后几排都莫名的有种不安的气氛,可是到了高二开学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跟谁也没打招呼。
孙田再见到她时,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那天在派出所的洗手间里不停的搓洗手上的发胶和血时,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妈一斧子劈倒的小三居然是他的高中同学殷晓蕊。
“怎么了老同学,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殷晓蕊看着惊若木鸡的孙田轻笑道。
“你怎么找到这的?”,还没等她回答,孙田又急着说:“去别的地方说吧,公司不方便。”说完孙田领着她往电梯走。
田心叶在马路对面就看到孙田领着一个装扮入时的女孩子越走越远,虽然是背影,但她确定那就是孙田,而那个女孩绝不是林茹茹,她“切”了一声,旁边同样在等红灯的路人以为她在对自己表达什么不满,回头诧异的看了一眼,田心叶赶忙抱歉的低下头。
孙田带着殷晓蕊到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刚一落座,殷晓蕊就抱怨道:“上海怎么这么热啊?这才走了几步啊,我妆都花了。”说完她自顾自的补起妆来。
“你找我什么事?”孙田直接问。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们就以为那件事就算完了?”殷晓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他。
“你还想怎么样?”
“你妈把我打了,你那个后爸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他妈找了一个比我更年轻的,你们一家子真行啊。”殷晓蕊突然变了脸色,音调也升高了。
“你跟蒋建庆的事跟我们无关,你也说了他是我后爸,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新的家庭了。”
“那我跟你妈的事呢?怎么算啊?”
“你跟我妈的事情我们已经签过协议了,当初你是认可的。”
“当时我被你妈打的脑子糊涂了,否则十几万我怎么可能同意私了?”
“所以你现在是钱花光了,然后去蒋建庆那里要不到钱,就想来敲诈我妈?”
“哟,孙田,可以啊,果然是比我多读了几年书,用词够专业的,不过你可别冤枉我,我可不是来要钱的。”说着她恢复了笑容。
“你要干什么你直说,我没空在这陪你绕弯,我还要回去上班。”
“急什么啊,孙老板,上不上的还不是你说了算?”殷晓蕊浅浅的喝了口咖啡笑着说。
孙田听出来她是打听过他们的状况才找来的。
殷晓蕊放下咖啡杯,继续说:“实话说吧,我也不想在咱们家那边待着了,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天在派出所里,从当班的干警那里了解到殷晓蕊中专没毕业就去夜总会做服务员了,蒋建庆也是在那认识的她,不过服务员那点工资哪够她日常的开销,所以私下跟客人勾勾连连的做些其他的交易也是常有的事,这也是她和她的家人不敢声张快速签下协议的原因,他们怕牵扯出其他的东西到时候连十几万都拿不到。
这样一个人说要重新开始,孙田是不可能轻信的,所以他说:“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要钱,当然了,你的人我也没兴趣,这样吧,你让我先去你的公司里过渡一段时间,工资嘛,你看着给吧,够我在上海的生活就行,等我锻炼一段时间我就去找别的工作。”殷晓蕊丝毫不在意的说着。
孙田听完,一字一顿的说:“我再说一遍,我帮不了你,而且,我也没有帮你的义务。”
“哟,孙老板,就这么点事你都不帮帮你的老同学?那你可别怪我找到你家里去,反正我被人打的脑子不好使了,做什么警察都管不着了。”殷晓蕊威胁他。
孙田不敢想如果孙青梅再看见殷晓蕊会发生什么事,上次在楼道里的打斗,他现在想到还会后怕,万一她妈当时不是打偏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绝不能让她找到家里去,也不可能让她进公司。
“你找错人了,你想要的我们给不起你,我手里只有五万块,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但是如果你敢找到我家里去,我可不敢保证你还会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孙田仔细想过后说。
殷晓蕊想到上次真是又气又怕,但是她还是嘴硬犟道:“你吓唬我?”
“看来你现在真是什么都不怕了,那就谢谢你给我省钱了。哦,对了,你要不要我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你?免得你人生地不熟的找错地方。”孙田问。
“你真逗,有男人要给我花钱,我干嘛不要?不过你会不会太小气了点?”
“看不上就算了,同事还等着我回去开会呢,再见。”孙田说完站起身作势要走。
殷晓蕊看这架势是捞不到什么别的好处了,只好收钱走人。
孙田处理掉这个横生的枝节后,心情沉重的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