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山将准备好的砚台毛笔送给王缘作为回礼，王田代替儿子恭敬接过来，一点儿也没有故作推让。

　　因为这个礼仪叫做“长者赐，不得辞”，是拜师礼中极其重要的礼仪。

　　孙山这才站起身来，重新与王田夫妇见礼问好，这次他不再喊陆翠儿为陆家姐姐，而是改称为王家嫂嫂。

　　看着十几岁大的儿子和王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称兄道弟，孙豹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认为儿子孙山太不地道，存心是在占王田的便宜。

　　其实孙豹不懂得读书人之间的规矩，与王田平辈相交，孙山已经给足了对方脸面。

　　若没有孙山和王缘是师徒关系，身为白身的王田与孙山萍水相逢。

　　按照礼制王田须对孙山十分恭敬，自居卑微的身份，以学生自称，哪里敢跟一个乡试副榜举人平辈称呼？

　　由于有乡绅送礼道贺，孙家又增摆了几桌酒席待客，由孙岩等人代替孙山招待客人，孙山则与王田在后院书房内叙谈。

　　王田早有准备，稍事交谈后，便递给孙山一些纸张，上面是他这些天写作的几篇八股文章，请孙山予以点评指正。

　　孙山仔细观看了一遍后，眉头紧锁着沉吟不语，许久之后，他从书案上拿出几篇文章，翻出其中的两篇文章递给王田观看。

　　王田仔细观看完后，顿时心生疑虑，这两篇文章也不是太出色啊，与自己的文章相差不太多，难道是孙山少时的旧作吗？

　　孙山看到他观看完毕，又递过去两篇文章，虽说题目各不相同，可优劣之处一眼便知。

　　王田一边仔细观看着，一边喃喃自语着背诵优秀词句，显然是看到了极好的文章，想默记下来。

　　不久之后，他才惊然发现还未得到文章写作人的允诺，登时涨红了脸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孙山见状长叹一声：“王兄，我有一直言相告，只是担心对你有所不敬。不过有了缘儿的关系，请王田不要责怪小弟放肆妄言。”

　　王田连忙回应道：“贤弟不必如此客气，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便直言无妨。说实话，我此来真得是想请贤弟指点一二。”

　　孙山拿起开头的两篇文章对王田说道：“兄长，这是我的另一个族侄孙海及缘儿的师弟孙河的两年前旧作，您认为他们的涂鸦之作如何？请直言无妨。”

　　王田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是二人初学八股文的旧作，怪不得如此不太出色。

　　不过他很快便醒悟过来，脸色变得绯红，二人的旧作便与自己的写作水平差不多，怪不得自己苦读多年从未考中，看来自己的才能极其有限。

　　孙山又拿起后面的两篇文章：“兄长，实不相瞒，这两篇文章是海儿和河儿在一个月前写好的文章，还是长进有限，被我训斥了很久，现在写的文章比这两篇文章又稍好一筹。不是小弟说话狂妄，他俩若参加科考，能过县府试成为童生。”

　　孙山说完双眼紧紧盯视着王田，期待着他有所反应，想看一下王田是否听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王田先是微微一愕，很快便恍然大悟过来。

　　孙山所言是说孙河二人的写作水平提升的极快，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从涂鸦之作上升到童生阶段。

　　而自己苦读数十年的写作水平，在孙山眼中仅仅是不值一提的涂鸦之作。

　　这虽然有些残忍，可事实已摆在自己的面前，让王田无话可说，也无处去发泄怒火。

　　看到王田变幻不定的神色，以及郁闷不已又无处发泄的窘态，孙山禁不住幽幽长叹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