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灾民也算是人吗?
当即,朱标看向角落里的苏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同府义县县令苏辰,见过太子殿下。”
苏辰低着头跪拜在地上,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临死之前,竟然还见到了太子朱标。
朱标看着眼前的人,又看了看牢里的其他人,总感觉前者不凡。
“带这个人出来。”
吩咐了一下狱卒,带苏辰单独出来问话。
其他的犯人看到苏辰被放出去了,目光落在了吃食上,一拥而上抢了起来。
他们觉得是苏辰吃了这些东西,才被太子高看一眼的,他们也想要效仿。
被带出来的苏辰,看着牢房中这些人的样子,眼神之中也闪过一丝鄙夷。
“殿下,人带来了。”
锦衣卫带着苏辰,来到了一间屋子内。
“苏辰,我看完了你的罪状,你还真的是罪该万死啊!”
朱标原本看着苏辰相貌堂堂,行为举止之间,跟那些贪官污吏不同。
可看完了状告苏辰的折子,上面的罪名是中饱私囊,竟然把下发的赈灾粮换成麸糠,发放给受灾百姓,连灾难财都敢发,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臣不知罪在哪?”
听到朱标的话,苏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丝毫不认为自己有罪。
“哼,你将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换成了麸糠,你还不认罪?”朱标大怒道,他实在是想不到,如此贪官污吏,面对自己的责问竟敢如此作态。
“灾粮换成麸糠之事,臣认了,但臣却问心无愧!”苏辰毫不畏惧的说道。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你倒是给孤说说,你如何个问心无愧?”朱标怒极反笑道,以他这谦谦君子的心态,都被苏辰的话给惹怒了。
“殿下,这次灾情涉及很广,朝廷所下发的赈灾粮,虽然看似可以解决灾情,可到我的手里,实在是少的可怜,一斤粮食可换三斤麸糠,相当于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如今可以救活三个人,殿下,真正饿红眼的灾民,是不会在乎那是粮食还是麸糠的。”苏辰慢慢说道。
“你这是诡辩,麸糠是给畜生吃的,你难道把灾民当作畜生吗?”朱标怒斥道,但从话语里可以听出,他的愤怒少了不少。
他知道苏辰说的是实情,毕竟这次查出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苏辰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赈灾粮到他手里恐怕都被贪污了大半,的确不足以救活全县百姓,但在情理上他却不能接受。
“灾民也算是人吗?”苏辰呵问道。
这一下子,朱标整个人都绷不住了,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一直以来他经受的都是儒家教育,说的都是什么民为本之类的,可苏辰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将朱标内心的那道防线打开了一条裂缝。
“殿下可曾看过那些吃观音土,肚子涨得死去活来的人么?可曾看过地上树皮被啃得精光的景象么?异子而食在您眼里就是史书里的四个字而已,而我亲眼看见了,换食了也只不过是锅里煮了一堆肉而已。”
苏辰激动的说道:“我若不将粮食换成麸糠赈灾,恐怕不等朝廷发现这件事,整个义县到处都是皑皑白骨了?”
他难道不知道在洪武朝这么干是死罪吗?是要被拨皮实草的吗?可是当他看到那些被饿死的灾民,那些吃观音土胀死的百姓,他最终还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即使事后,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
“如今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义县的百姓也能够活下来了,我虽身死亦无憾也!”
有后悔吗?可能有,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苏辰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只是可惜了自己白穿越一回,还没干点什么事,就已经要死了。
听到苏辰的话,朱标呆愣住了,虽说他出生的时候,朱元璋还未登基,他不是吃锦衣玉食长大的,但是那时候的朱元璋少说也是一方霸主了,饿不到他,至于苏辰嘴里所说的事,他还真没见过。
“来人。”过了好一会儿,朱标才起身,叫来了狱卒
“殿下,有何吩咐。”
狱卒走进了屋子,恭敬的向着朱标行礼。
“这人给我单独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允许带走他!”
“遵命!”
狱卒连忙点头道。
“殿下,那我怎么办?”苏辰连忙问道,刚才大义凌然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能活下去,谁不想活呢!
对此,朱标却并未理会他,而是转身向着大牢外走去,苏辰的话不断的回想在他的脑子里,他现在依旧是一团乱麻。
坐着马车回皇宫的路上,朱标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刚在苏辰的话。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前,朱标恍惚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此时宋濂正好从大本堂下值,一出来就看到了朱标,发现后者无精打采,他快走了两步,来到了朱标身旁询问:“殿下,您怎么了?”
朱标回过神来,看着一旁的先生宋濂,着急的抓住后者的胳膊,询问道:“老师,弟子心中有一惑,还请老师解答。”
“说说看?”
“你觉得在大灾之中,灾民还是人吗?”朱标把自己心中所产生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太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没有教过你吗?”
听到这句话,宋濂顿时瞪大了眼睛,勃然大怒,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不明白平时一向乖巧的太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自打教朱标的那天开始,就教导后者要做仁德之君,要以天下百姓为重,却不知他今日为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老师,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在灾难来临的时候……”
对于老师生气的点,朱标当然明白,但他低着头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想要问一下,他这样做可对?”
“做的对为什么还要死?”
“他真的死了,我日后怎么来分辨忠臣奸臣。”
朱标越说越癫狂,把这一路上所想,一股脑全都向着老师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