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将官们围坐成了一个大圈。

　　高俅坐在中间位置，双手把玩着蹴鞠，意气风发的说道：“世人说我靠着蹴鞠逢迎官家，却不知蹴鞠的学问大到了如此地步。

　　我得蹴鞠新法，京营懈怠松弛的颓势可以一扫而空了。”

　　对于京营的荒废现状，军级将官们岂有不知？

　　问题是，京师禁军的中下层将官多来自勋贵子弟，打是打不得，骂几句连挠痒都不如，那些油子的脸皮厚如猪皮。

　　连许多军级将官也都是老油子，混到京师禁军的上层位置，想的都是拿俸禄，享受大好生活，犯不着得罪手底下的勋贵纨绔子弟。

　　加上高俅并非严厉的殿帅，和气佬一个，大家得过且过，没有谁喜欢自己找罪受。

　　但如今玩玩蹴鞠竟能锻炼体力，给枯燥无味的军营生涯注入活力。

　　“玩球便是操练体能，你专给人跑步，那铁定没人肯跑。”

　　许松被高俅拉着坐在其身边，隐隐然成了殿帅的身边人。

　　众将看在眼里，和许松说话的言语神态，和面对一般教头就完全不一样了，起码保持着平视的姿态，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

　　“王教头，以玩代跑，必然奏效。”呼延灼向来厌恶嬉戏玩乐的军中勋贵子弟，就练兵之道侃侃而谈：“人天生惰性，勋贵子弟长期猪一样的活着，才堕落了心志，京营丢了军魄。

　　将士们练好了体力，精气神充足，胆气也随着增强。

　　再练好兵器、阵型，自然生出进取心，谁不想要功业呢？”

　　许松轻轻点头，并没有往下说太多。

　　人们面对恐惧的事情一定得有个适应期。

　　目标可以无限远大，但凡事都要小步往前迈。

　　自己强大精壮起来，视敌人为猪羊，自然有胆子去打。

　　反之，自身孱弱，一群跑一刻就气喘如牛的肥猪，连打仗的胆子都不敢生发出来。

　　金国起先也是小心翼翼，试探庞然大物的辽国，打过几场发现辽国武力不过如此，于是越打越凶，越打越强。

　　现在京师禁军的十万猪羊，别说伐辽战金了，命他们去西北打西夏，一个个都会被吓得半死。

　　按照历史进程，许松可以预见，金国虎狼之师在辽境杀伐不断，打成无敌之师，而京师禁军在这边天天懒洋洋的吃饱饭睡好觉，操练走个形式，碰上金兵全成了待宰的猪羊。

　　“咱们练球，先就着重练好，控球，传球，跑位，抢球，拦截，都要有所讲究。”

　　许松立足当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在高俅眼里的用处。

　　“据说官家爱蹴鞠，大家都练熟了，太尉邀请官家玩玩，对京营的好处大家都知道。”

　　这句话是高俅最看重的。

　　他猛地睁圆眼睛，一骨碌爬起，恨不得现在就入宫拉赵佶过来踢球。

　　和官家保持共同的兴趣爱好，书法、绘画、词曲，玩奇石珍宝，是朝臣太监们和官家建立深刻友谊的法门，大家都心照不宣，就看谁能玩出花样，玩的精湛。

　　“太尉稍安勿躁，咱们先得练出样子。”

　　许松侃侃而谈：“足球传球配合好了，很有观赏性，你们将官年纪大了体能有限，普及到士卒当中，选出精干，互相配合练习熟练，可以作为商业项目，打造京营足球联赛。”

　　让士兵们组队踢球挣钱当然很没节操。

　　许松现在要的不是节操，那玩意只能给文官们粉饰高大上形象。

　　他要的是不断提升自身的价码。

　　“练球，大家跟着学。”

　　高俅的兴致空前高涨，分发蹴鞠让将官们练习脚法。

　　许松滔滔不绝的讲解，边讲边示范，让每个人练习。

　　脚内侧、外侧控球盘带，接球、解围，长传短传，胸部头部停球。

　　如今的蹴鞠比足球小，弹性也不足，改良足球得一步步去研制，现在能用即可。

　　练到中午，将官们依然热情不减。

　　在营房吃过午饭，众将罕见的都没喝酒，对足球的热情已经超过了酒的快感。

　　他们在高俅的领导下聚集议事厅。

　　许松展开了阵型战术的讲解，大家拿纸笔记录一些要点。

　　足球布阵，主要看战术，是防守反击为主，还是注重控制球权，保持攻势和场面主导权。

　　许松分别介绍了不同战术的要求，还有基本的阵型。

　　防守反击踢三五二，主控则用四三三。

　　而高衙内眼看着众将围成以许松为中心的圈子，眼神的嫉妒掩盖不住了。

　　他对足球很感兴趣，但也很想杀了许松。

　　即便高俅和众将官把许松捧了起来，高衙内心里仍然有足够的把握。

　　毕竟高俅是关爱他的。

　　别看许松现在处于瞩目的焦点，充其量一个教头，林冲那等层次的小人物。

　　众将把足球练得差不多，掌握了晕头转向的跑位阵型之类，许松如同被高俅榨干了精华的臭皮囊，他唆使几个巴结者便能弄死。

　　高衙内的心思不难猜测。

　　在讲了半个多时辰后，许松凑到高衙内身边，勾肩搭背的。

　　这姿态正是高衙内喜欢的。

　　看吧，小人物也就一点点胆子，来巴结企图获得宽恕了。

　　没用，该死时还是得死。

　　“衙内啊，林娘子的事情是我不知情，若知道你也很喜欢她，说不定我就让给你了。

　　如今她和我恩爱缠绵已久，我若蹬掉她，她重情重义对我死心塌地说不定闹上吊。”

　　许松姿态放得很低。

　　高衙内脸色难看，那等惊艳美人和眼前的家伙恩爱缠绵，简直是给他喂粪。

　　“一个女人而已，衙内何必那么看重？”

　　呼延灼醉心于练球，以及接下来的练兵，不希望高衙内死盯教头不放。

　　党世英认真的用纸铺在地上记录踢法，抬头道：“衙内可不能因为女人，耽误我们正事。”

　　何灌绷紧着脸，投向高衙内的目光透出厌烦，旋即严肃的道：“足球重于美人，衙内不要扯太尉的后腿啊，咱们京师禁军起码要有好身体。”

　　众将官纷纷发言，明是调解，但是人数嘴杂，隐隐的像是给高衙内施压。

　　平日里，高俅都要温声轻语笼络这批军级高层将官。

　　高衙内嫉妒许松一过来京营就有众将帮着说话，满肚子恼火只能憋着，脸色吃了苍蝇般的难看。

　　阳光温暖。

　　和风吹得人浑身舒坦。

　　京师禁军的营级指挥使们二百多人，都被请到了虎翼军团的大校场。

　　一个下午的时间，许松和军级将官们，一边讲解，一边结合实际踢法训练营级将官。

　　无需精通，掌握大概即可。

　　当晚，许松以方便教导的名义留下，呼延灼腾出一间上好的营房给他住。

　　到了第三日，将官们组成十几个球队，在两块校场分时间段踢场子。

　　日上三竿，阳光洒落。

　　其中一块场地的旁边，高俅聚精会神的观望。

　　胳膊系了黑红毛巾的两队，在场上卖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