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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粮船

锦绣河山录 老山辰芒 3436 2024-11-15 08:56

  季迎祥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姊夫身死一事,马大人究竟想何时将此事告知于我?”

  马文彪心里一沉,镇定道:“季老板千万不要误会,张大财身死之时你远在德州,我等尚未说与你知。此中缘由确有曲折,不如待你上岸后我细细将与你听?”

  季迎祥的脸部肌肉抽搐着,双目死死盯着马文彪:“马文彪,你沽名钓誉我且不说你,但你枉顾人命,煽动无知刁民冲击张宅,肆意打杀劫掠,阴毒凶残与那响马何异?!我姊夫千不该万不该,偏信了你这伪君子的花言巧语!”

  马文彪从他的眼神中觉察到一丝疯狂,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我与张大财所言句句属实,确无欺骗之意,若有半句虚言但教我天打雷劈!”

  陆先生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也似乎感受到了异常的氛围,纷纷安静下来,他舒了口气:“季老板,马大人这几日一直在张家,为张大财料理身后事。你且上岸来,我等从长计议。”

  季迎祥一怔,陆先生道:“张大财生前未竟之事便是粮饷。你可莫要冲动,让他死不瞑目!”

  季迎祥爆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满嘴仁义道德,心如蛇蝎狠毒。我姐夫答应为你解粮饷之困时,决计想不到会落的如此下场。”他忽然仰天长啸:“姊夫,你泉下有知且看我给你报仇!”

  手臂猛地向下一挥,霎时间所有的粮船腾出火焰!马文彪大惊失色:“季迎祥,你想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片惨嚎,陆先生回头一看,只见栅栏门已被惊慌失措的百姓推倒,人潮哭着喊着向码头跑来,只是短短几息功夫,浓烟从江上蔓延向岸边,所有的粮船笼罩在火海之中。季迎祥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姊夫,你睁眼看看,官府费尽心机却终究什么也得不到,我这便全数烧给你!”

  陆先生急道:“放船,救火!”原来为了让粮船方便停靠,原本在码头上停泊的船已全数打捞上岸,腾出了粮船停靠的空间。

  有跑得快的百姓已经跑至近前,帮助粮官抬船,更有急性子的一个猛子便向水中扎去!慌得马文彪忙双手阻拦,但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拦得住,好容易抓到个中年汉子:“不要靠近了,保全性命要紧!”那汉子声音中带着哭腔:“若是粮食都没了,即便留得性命却又让我们怎么活下去!”

  马文彪猛地一颤,不由地松开了手,转身看去,只见河中数人挣扎,再往远处看浓烟之中的粮船已笼罩在火海之中,河水已被热气蒸腾得泛起气泡。陆先生恰在此时回头,两人目光对视,分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宣府都督府,门前值守的军卒远远地便看见几匹战马奔袭而来,忙将手中长戟一举,高喊道:“来人下马,否则格杀勿论!”刘一鸣偏腿下马,两名随从牵着缰绳随在他身后,三人皆是风尘仆仆,脸上油汗发亮,刘一鸣他高举腰牌:“锦衣卫,军务紧急莫要阻拦!”

  两名随从自怀中抽出腰牌递给军卒,军卒接过腰牌,见分别写的是:锦衣卫百户刘一鸣,锦衣卫小旗官程辉,锦衣卫小旗官赵海。他忙将腰牌递还给三人,做了个请势。

  三人在府内的回廊中穿行,不时有身着盔甲或常服的人擦身而过,行走间多见行伍之风。刘一鸣当先领路,带着身后二人避开人流绕到后进,穿过假山池塘后又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只见面前一座二层小楼,牌匾上写的是:架阁库——正是存放政府文移之所。

  勾当官叫徐伯远,显然是认识刘一鸣的,小跑着过来与刘一鸣见礼:“几年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刘一鸣虚应一番,说明来意:“宣府来往塘报是否另行抄录,备份在架阁库?”

  徐伯远道:“正是。不知道大人要看哪一年的?”

  刘一鸣道:“十年前宣府保卫战的所有塘报。”

  徐伯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也不多问:“大人且去二楼稍事休息,我这便差人将文移汇总后送上去。”

  刘一鸣拱拱手:“有劳了。”

  二楼的角落一张方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盏油灯。室内光线昏暗,空气有些浑浊,偌大的房间中木架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刘一鸣将窗户推开,一股清冽的空气吹入室内,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在方桌前席地而坐。过不多时,徐伯远带着手下抬着一只大箱子放置几人面前:“尚有大量文移没有码箱,大人看完了这一箱且与我说,我再给您换。”

  刘一鸣抱拳道:“麻烦徐馆主了。”

  田守业打开箱盖,只觉霉气冲鼻,触手还有些潮湿,他咧咧嘴将卷宗一部部取出,摆放在方桌之上。刘一鸣脱去外袍,向田守业道:“北司中有一门稽核文档之法,闫亮是熟识的,你是否知道?”

  田守业摇摇头,刘一鸣顺手抄过一卷卷宗,指着封皮:“朝廷规制,使用千字文编号,以年月次序注籍立号,查阅之前先记录下时间,这样便可依据时间做初步归拢,”他取过纸笔写下嘉靖三十五年,随后又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信息分类,我需要你画出可导航的概念层次结构,如战事、后勤、城内协防等,每一层又可列举分为具体事件,如有疑点可作特殊标记。”他边说边画,一颗树形结构的信息树便在纸上铺展开来:“此番我们的目的是找出线索,文档连篇累牍,我们最多却只有两天时间,所以尽量抓大放小,莫在细节处纠缠。”

  田守业点点头,那边厢闫亮纸上的树已经成型,并在他迅速的翻阅中填充着枝干,脸上的气色不是很好看,书写的姿势也极为怪异,此时田守业才想起来闫亮在这段时间里屡次受创,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极限边缘,不知道师傅还能坚持多久。田守业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没敢说什么,拆掉卷宗上的封口快速地翻动起来。

  财聚赌坊中人声鼎沸,喧闹的赌桌前围满了形形色色的赌徒,联福今晚的心情十分不错,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小子。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看来是哪家的公子哥,刚进赌坊时便对大家伙出言不逊,让联福十分看不惯。好巧不巧地坐到了联福一桌,联福见他起手生疏,心道莫不是是个雏儿?试探了几把,公子哥将手中银两全输了进去,联福嘿嘿冷笑几声,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面前微微隆起的银钱:“这位公子,您还继续不?”

  公子哥气咻咻地看向联福:“赌!”他摸了摸钱袋,里面干瘪瘪的,围观的赌徒爆发出了震天价的哄笑声,公子哥受不得激,脸瞬间红了。他周身上下摸了摸,忽然将手中的扳指摔在桌上:“赌这个!”

  联福在马文彪身边侍候多年,往来权贵众多,耳濡目染下自然也识得一些玉器的成色鉴赏,只见这枚扳指包浆浑厚、色泽柔和、质地细腻,端的好货,不由得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当真!”

  公子哥用了点了点头,想了想押了个大,联福嘿嘿冷笑押了个小。荷官高喝一声:“买定离手!”摇动骰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嘭地一声骰盅倒扣在桌面上。联福和公子哥紧张地注视着,荷官将手拿开,公子哥忽地大叫:“大!”

  联福懊丧地一锤赌桌,公子哥将银两收到自己面前,得意地看着联福,联福有些气恼:“看我作甚,敢不敢再来?”

  公子哥满不在乎地道:“既然你敢,我有什么不敢?”他轻浮地态度激怒了联福,从前作为马文彪的管家,府内上下没有不敬重的。自从马文彪入狱后,他便感觉自己人生无望,如今耍个钱还要遭个雏儿戏弄,不由地无名火起。

  他将面前的银钱全部推了出来,挑衅道:“是爷们的咱就来个大的,没胆的回家抱你娘吃奶去!”

  公子哥道:“来就来。”他见联福押大,自己便押了个小,向荷官道:“开盅吧。”

  荷官高喊:“买定离手!”片刻后他同情地看向联福,公子哥连道:“小!小!你输了!”

  联福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尔后慢腾腾地起身,公子哥睥睨着联福:“输不起想要逃了是吗?”联福向四周看看,围观的赌徒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这种同情让联福一瞬间做了个决定,他咬牙道:“谁说我要走,你等着。”

  他推开人群向赌坊后方走去,赌坊的管事叫侯三儿,拦住联福:“你可是要赊账?”

  联福牵动着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侯三爷,能不能翻盘全指望你了。”

  侯三儿咂咂嘴,唤过手下:“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

  联福拱拱手:“多谢侯三爷。”

  厄运并没有放过联福,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里,联福输光了赊的二十两银子。这一晚侯三儿的身影对他来说便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空中起伏的骰盅,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心底的贪婪仍然告诉他: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能够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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