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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坐上火车去青岛

此岸情深 三月沐春风 4826 2024-07-06 12:55

  一直到晚上,在学校周边,都没有寻找到钱淑的身影。敬老院钱淑这两天也没有去过,老家派出所也联系了,根本就没有回家。

  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火车票也还没有实名制,因此找起一个人来,并不轻松。经过全城一两天搜寻之后,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便开始登报寻找。

  这一登报,虽然一时还没有找到钱淑,但却让钱淑所在的那所中学,也跟着出名了。

  学生离校出走至今未归,什么在学校受到欺凌,什么班主任责罚等等,各种真实的或则虚假的消息都有。每天都会有周边的居民对学校指指点点,仿佛学校真有什么污点事的,还会不时有记者过来采访,询问进展。

  这让整个学校都背负着很大的压力,相关部门也经常到学校来检查监督,这张校长和韩老师也背负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用韩老师的话说:那段时间,每天都是对钱淑的担忧,直到回来的那一天,自己才真正吃的下饭,这睡了一场好觉。因为自己精神压力大,没有笑脸,这几天家里的氛围都非常不好,都是寡言少语,家人生怕刺激到了自己。

  登报已经好几天了,却还没有半点消息,钱英班也不上了,整天以泪洗面,偶尔还去学校闹闹,整个人都憔悴多了,她丈夫出差在外,却对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愁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压抑的氛围让每一个涉事者都喘不过气来,张校长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钱淑到底去哪儿了,这个让大家精神紧张快半个月的人,让很多人关注的13岁小女孩到底去哪儿了呢?有没有遭到什么危险或则轻生呢?这都是诸人内心处的担忧。

  原来那天钱淑离开学校之后,并没有像别人担忧的那样选择轻生。

  从学校出来之后,钱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将中午吃饭时受的所有委屈与忧伤,全部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去。

  可能是过于忧伤吧,也可能是哭的太用力了,哭着哭着便觉得很累,便在树丛子里的草地上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有个阿姨遛狗,狗突然向一个树丛子里叫喊了起来,阿姨一看是一个小女孩,正不知道什么状况的时候,这时候钱淑也被吵醒了,嘟囔道:“谁家的狗,比欺负我的同学还讨厌。”

  一听到钱淑说话那个阿姨便说道:“小姑娘,你怎么睡在这儿啊,是被同学欺负了吗,可以和老师说说啊,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钱淑抬起她沾满灰和泥的小花脸,因此阿姨并没有看清她的相貌,钱淑说道:“奶奶,管好你的狗。”说着钻出来就跑了,阿姨想把她拉住,却没有拉到。

  钱淑跑走之后说了一句:“多管闲事”。可惜阿姨并没有听到,只是摇头叹息了一番,便继续遛狗走了。

  一身土和灰的钱淑此刻并不想回学校,家自然也不想回,况且那儿只是她姑姑家,不是她的家,爸妈已经离异对她来说,她已经没有家了。至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于是便开始了闲逛模式,以前都是家里和学校两头跑,从来没怎么玩过,周六周日除了去敬老院,便是写作业,姑姑也不带她出去玩,只让她好好学习。然而今天不同,终于可以好好的玩一番了,她感觉这样闲逛着好爽,有一种释放自我的感觉,所有的压抑感和不爽都已经烟消云散。这一下午和晚上,她逛遍了她能走到的公园和街市,但是当时大家都没有怎么去关注这个灰头灰脸一身泥土的小姑娘,只是偶尔两个老奶奶问:“乖孩子,衣服脸上怎么搞的这么脏,是不是和人打架了,赶紧去洗洗。”她也不理。只是漫无目的又充满兴趣的走下去看下去,仅此而已。

  到了晚上,终于感觉到饿了,肚子咕咕的只叫。便到了一个街边的小摊前叫了一碗青菜面。

  老板娘看她比较可怜,便给了她一碗牛肉面。

  “阿姨,我要的是青菜面,你端错了,我吃不起牛肉面。”

  “乖,阿姨没有端错,这是阿姨请你吃的。”

  “你请我吃?还没有人请我吃过牛肉面呢?”

  “那就让阿姨,当第一个吧。填饱肚子就赶紧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

  她感觉好温暖,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请自己吃牛肉面,还会关心自己回不回家。一个陌生人,都比那些身边的人好多了,也比抛弃自己的人好多了。

  她强忍着泪水,一口一口的非常认真的吃着牛肉面,想感受着其中的温暖。看她吃完之后,阿姨又问道:“小丫头,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从来都没有几个人这么关心过我,这样对我好过。”

  “可能你没有感受到你身边的人,对你的关心吧。我只是给了你一碗面,其他人给你的关爱,也许有时候并不是一碗面一杯热水或则一个拥抱。小丫头,无论怎么样,咱们在生活中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阿姨你说的对。”这时候她不经意间想起,好几次都偷听到姑姑和姑父说淑儿的爸妈又给淑儿打钱和寄衣服了。只不过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姑姑便说是自己买的。她想,可能这也是一种关心吧,只不过这种关心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毕竟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才是自己想要的。

  “妈妈”一声呼喊,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到了一个绑着绷带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阿姨放下了手中的活,上去便抱在了怀里。钱淑看到这一幕,感觉好温暖,自己也只是在小时候,拥有这种拥抱,现在即使想要,也得不到了,毕竟曾经给她拥抱的人,早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阿姨,这个弟弟是你儿子啊。”

  “是的啊,上一年级了。”

  “他的胳膊怎么受伤了啊。”

  “和班里的另一个孩子都淘气调皮,结果打起来了,被人推倒在地摔伤了。”

  “那简直是太可恶了。”

  “都是小孩子嘛,比较顽皮,不知轻重,这下都得到教训了。对方家人又赔付了好多医药费和营养费。”

  “原来还要赔付好多钱啊。”

  “是啊,打伤人了是要承担责任的。”

  “要承担责任。”钱淑默默的念着这句话。忽然又想起来了今天中午,自己将饭菜和滚烫的汤水浇在了同学的头上,这样一下来,自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啊,自己不知道要赔别人多少医药费和营养费啊,这将是多么大的一笔开支啊。而自己身上就几百元钱,哪够赔付的,虽然父母寄的有生活费,但是有多少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要让姑姑家赔钱,那姑姑一家该多伤心啊。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受。于是便要赶紧离开小摊。

  看她走了,摆摊阿姨忙叮嘱她说道:“小姑娘别走太快,路上注意安全。”

  不过她急切着走,并没有听到阿姨在和她说什么。

  本打算回家的她,又开始了一轮闲逛。不过这次闲逛,却没有下午那般自在闲适。如果说下午是她精神的解脱,那么此时此刻确是充满着忧虑,充满着对钱的忧虑,离校出走还好回家面对,但是伤人赔钱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确实难以启齿的。又不仅仅是没钱的原因,可怜在这个“寄养”的家庭里也待不下去了。

  一个人在夜晚的街道上孤零零的走着,虽然城市的夜晚依然是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但是她却是孤独一人,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家在远方,何处是归处。纵有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虽然没有人,把他当外人,但是她始终把自己当作外人。

  走呀走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觉得已经走到了火车站广场了。这儿又是人流量很大的地方,进进出出的都是忙碌的人群,不过外在早已经与她无关。她站在火车站广场上,望着火车沉默了良久,也思索了良久。

  是啊,也确实是需要他们尽一点责任了,如果当初没有分开,今天的一切将不会是如此的模样了。那将会是多么开心与快乐的生活啊。虽然当初他们选择了抛弃,但是责任还是需要肩负的。虽然他们也偷偷的寄钱,但是这次自己却要主动去要钱。

  当她想好了要让父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时候,便往售票厅走去。那个年代买火车票还不用实名制,因此用学生证她很轻松的购到一张前往青岛的火车票。因为不知道母亲的地址,所以他选择了前往父亲目前所在的城市。

  虽然她的父亲已经另娶家室,但是她告诉自己,此次前去仅仅只是为了要钱的,能把钱拿到手的话,大家就各自欢喜。

  于是怀揣着这个要钱的想法,她便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前往青岛的火车。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坐火车,体验并没有那么良好,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让她感觉到疲惫不堪,另外火车上卖的东西也贵,令她也不敢随意吃喝。因为没有带杯子,渴了就去喝一点洗手台上的自来水,饿了吃吃两块纠结了半天买来的饼干。火车上人来来往往,有去倒水的,抽烟的,还有上卫生间的,周边也有很多说话的,断断续续也有好多人上下车,而这一切都让这个十三岁的孩子都感觉到很不适应,什么叫失眠,什么叫昏昏沉沉的感觉,现在的她算是终于明白了。

  就这样火车成为她心中最不能忍受的交通工具,成为拥挤和失眠的代名词。后来出现了动车和高铁,她才又重新享受了这款交通工具,不过这一切都是她成为大姑娘之后的事情了。

  第二天中午前的时候,车上上来一个老奶奶,看到她在卫生间旁边喝着自来水吃着饼干,一副非常憔悴无力的样子,顿时怜悯之心油生,中午的时候请她吃了一份火车上的快餐,给她买了两瓶矿泉水。

  “奶奶,谢谢你请我吃饭喝水。你真是个好人。”

  “奶奶的孙女,也和你差不多大年纪。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啊,你家的大人呢?不管你吗?”

  这可是问道了痛处,不过钱淑依然保持了极大的平和:“他们从没管过我,都在外地。”

  “父母都是在外地打工吗,你一个小姑娘家可真不容易啊,你这是去那儿啊?”

  “他们不打工,又都重新结婚了,我是去要钱的。不然也不会和奶奶你坐在这儿啊。”说着便起身告辞了,只剩下老奶奶在那儿发呆叹息了一番。

  她在另外的一个车厢的空位坐了一两个小时,因为心情不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坐到自己的座位,坐在那个老奶奶的身边。

  良久之后吧,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因为那个座位的票在这个刚才停下的站点已经卖出,别人大包小包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也就需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这样一路迎着找座位的人流,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她回去的时候座位并没有被别人占住,只不过老奶奶却已经不坐在她的旁边了。

  对面的一个大姐和她说道:“小姑娘你回来了,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也要下车了呢。”

  “就是想换个地方坐一坐,光在一个地方坐着太累了。”

  “那个大姐刚才已经下车了,这堆东西都是她给你的。”

  “给我的?怎么可能啊。她又不是我亲奶奶啊。”

  “我也问了,她说就是很喜欢你这个孩子,看你年龄小,和她孙女差不多,比较惹人怜爱,东西都留给你吃了,希望你在火车站别再挨饿了。”

  钱淑一瞬间觉的好感动,她决定要下车去追阿姨并向她当面致谢,不过她还没走到车门口的时候,火车又开始前进了。

  回到了座位上,钱淑想,如果自己当时不任性,能够坐下来和她好好的聊聊,这该有多好。

  然而已去不可追,若能把握当下,又何必于日后无可奈何且懊悔呢。若能珍惜那春之花,又何处秋来哀落叶。

  怅然了好一段时间,钱淑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东西,这些足够她再坐一个来回也吃不完了。实在还是太饿了,她拿出一桶泡面去前面接了白开水,一会儿之后,面泡开了,含着感动的眼泪,把整桶泡面吃的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旁边那个大姐看着钱淑的吃的这么馋,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为了怕刺激到钱淑,便揉揉眼睛嘟哝一句说:“车厢里既然还有沙子吹进眼睛里,待会我要好好的和列车员唠叨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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