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下了平日里穿着的休闲服装,从衣柜里挑选了一身正式一点的服装。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试衣镜里自己的模样,看看我,都多少次了,还是那么紧张,这不应该是我啊。
镜子里那张平凡的脸,平静的脸才应该是我,而心里那个紧张忐忑的、不知所措的人才不应该是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鼻腔中都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要走了吗?”
我推门而出,正好看见身穿家居服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嗯,”我回答道,“这就走了。”
“好好,”母亲连忙点点头,“一路顺风。”
我回头看向院子,院子里父亲和小柳玩的正开心呢,“会的,一路顺风。”我笑笑,然后离开了家门,走进车库,上了车。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少年的声音有些嘲讽的意味,我可以听出来,“放心,”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和他对话,“再等一会你就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了。”
“我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时间不耐症最不怕的就是等待,”我说道,因为喉咙发干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明明就是你找的借口。”
“没错。”
“……”
我带着他来到了城南机场。办完所有手续后,我坐在候机厅,等着那架飞往流江市的飞机。少年还在一旁玩着手机,我则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则思绪万千。
很多人都会如此。一个人的时候要么放任自由随心所欲,要么静默不语感慨万千,我是属于后者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譬如生活、未来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曾经和我同龄的人却没有这种想法,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然后娱乐至死。
他们完全不会思考,只是麻木地任时间的洪流洗刷自己,直至自己完全的被淹没在时间这条无边无际的长河里。
我继续看着攒动的人群。有些人是孤单行走的,而有些人则是成双成对,像极了好久以前穆冉和我的样子。
如今看着这些成双成对的人们,竟没来由的感到寂寞无助,看的人越多,这种情绪也会不断放大。
看过千万人,踏遍万水千山,涉足过无数轮回,这种情绪在一次次中不断放大,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下一个轮回,妄图有所改变。
“请乘坐G2864号航班的乘客,前往A1登机口登机……”
广播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飘扬的思绪。
“走吧,”我朝着少年说,“马上你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买的是头等舱,我喜欢安静,所以在我旁边的座位都被我买了下来,“随便找个位置坐吧,”我朝着少年说道,“反正他们又看不到你。”
少年很听我的话,选了靠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去。
我登机很早,便随手翻开身边放着的杂志。有些杂志是时装周推荐,而我恰好翻到了母亲说的那件像是“糖醋鲤鱼”的衣服,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还真挺像糖醋鲤鱼的。”
随手又翻开一本杂志,上面是景点介绍,封面被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占据,我知道这个地方,这正是流江市内的流江公园,这里是乃至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名的景区,每到圣诞节这里都会举办或多或少的活动,人们在这里摩肩接踵,期待着盛大的活动。
【而这棵巨大的圣诞树,相传来自于公园建立之初,公园的创建者为了心爱之人所种下的,虽然在圣诞节这颗大树被用来当作圣诞树,但是平常时期这棵大树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
“晨曦木。”我轻声念道。
“什么?”旁边的少年闻声探过头。
“没什么,我只是在读书,不小心读出声来了。”我说道。
“看的什么这么着迷?”
“没什么,流江公园的传说而已。”
“哦,那棵大树……”
“晨曦木。”
“啊,”被我提醒后少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记得有一年,我和我女朋友也去看来着,”少年继续说道,“他们都说这棵树种下的初衷是种植者为了和自己的爱人白头偕老,所以都想去求个姻缘呢。”
白头偕老吗……像是一个美妙的梦。
有些人终究无法相伴,而有些人却能低头不见抬头见,命运像是一个不公正的法官,总是把不幸判给更不幸的人,把幸运判给更幸运的人。
我们生来不公。就好像都在人生一架航班里,有些人登机就是头等舱,享受着航班里所有的便利;有些人却只能坐在经济舱里互相拥挤;还有些人作为空乘,只能服务于每一个人;而还有机长,能够掌握人生这架航班的走向。
哪怕我们再打再叫再埋怨,一切就是如此,一切也依然如此,不会改变。
我看了看表,分针才拨动了几个表格。就在看表的时候,飞机开始震动,机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低沉且富有磁性,飞机就要起飞了,我闭上眼睛,把耳机轻轻的放在耳朵里,身体则是靠到了椅背上,又将灯光关掉,我就这样躺着慢慢入睡,享受着仅此一刻的安宁。
引擎声被柔和的音乐声覆盖。在轻柔灵动的钢琴声中,我仿佛听见了平安夜中人们快乐、祈祷、团聚的声音,在眼皮覆盖着的虚无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了一张张美丽的笑脸,他们的笑容那么快乐,那么让人相信这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我似乎又看见小柳和父母开开心心地玩着游戏,父亲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着,母亲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又一边默默聆听着,小丫头则是一脸好奇的神情,向往着接下来的内容。
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这世间的一切和我好像已经分道扬镳,这世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于是我睡着了,暂时的,就这么暂时的一会儿,我和这世界终于中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