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热情,经久不息。
太阳露出它那张金灿灿的脸,面对着这山河大地。温暖的阳光洒在大云山上、田野间、每个人的心间。
它是如此的温暖。
寒冬过去,春季的到来,带着万物复苏的生机。
一如此刻的甲岸村。
彭有才的一番话,就是寒冬尾巴上突然回荡着的春风,带着强大的生机,滋润着贫苦人民荒芜的心,一颗绿芽破土而出。
彭有才最后说:“我的话说完了。”
死寂般的沉默后,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掌声,有一个男人喊:“彭有才,我爱你。”
这一句话,将热情推到了顶点。
又一个男人笑道:“你爱没用,叫你堂客去爱。”
彭有才含蓄地微笑着点头,然后沉默下来。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情做完了,就该泯灭于众地安静下来。
只有在众人疯狂的时候,你平静,才能够彰显出你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因为气质,往往会给人敬畏和信任。
等众人的兴奋消失后,老书记说:“有才的建议,请各位当家人投票。”
文书将裁剪好的白纸分发给每人一张,让全村的当家人投票。因为许多村民并不识字,更别说写字。
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所以村委会在投票前考虑这些,如果选举,就会将候选人标记为123这些简单的数字。其他的是否对错,统一由“√”和“×”符号来表示。
写好自己的想法后,统一横竖折叠一次。
这次投票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就结束。
公开拆票后,全村只有两张空白,其余的全是画了一个“√”。
这说明有两家人投了弃权票。
“哟,碰到这样的好事,还有人投弃权票,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样的大好事还看不上?如果嫌弃,那就让给我家算了,砸锅卖铁,再去借钱,我也得把这没脑子弃权家的份额补上。”
二队长的女人听到唱票后,立刻阴阳怪气地说起来。
“花姐儿,你可不能吃独食,得让我一点。”
这两张空拍票,一张是彭有德,一张是王寿礼。
彭有德本想画个“×”,但是刚才彭有才的话,实在太过震撼了,很有感染力,也是听得有些心动,所以便客气地留了空白。
坐在彭有德身后的那人不太喜欢他,因为去年田里放水的时候,与彭有德闹过矛盾。他看到彭有德折叠的时候纸上是空白的,本以为是看错了。
现在听到二队长家女人的阴阳怪气的话,本着与己无关、不嫌事大的淳朴品德,大喊了一声:“是彭有德家的。”
彭有德立刻不高兴了,怒视身后人。回头时,看到王寿礼对他点点头,就知道另外一张空白票是王寿礼投的。
二队长女人立刻尖着嗓音说:“彭有德,把你家的份额给我呗。”
林清英也有些不高兴,对吴秀莲嘟哝:“彭有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吴秀莲笑着说:“他脑子进水了,还不是晚上给你夹的。”
林清英脸立刻红了,啐了一口,耳根有些发烫,说:“孩子在呢,别胡说八道。”
林清英又低声地说:“你说另一张空白票是谁投的?”
吴秀莲带着调侃味道说:“那肯定也是脑子进水的人投的。”
“另外一个弃权票谁投的,不想要让我来认购。”有人大声地喊。
“是王寿礼,他多次对彭有才出难题,阻碍村里铁矿企业的成立。”二队长的女人喊,因为二队长总是对她抱怨王寿礼的糊涂,还有老书记对王寿礼的喜爱。
本着把快乐建立在他人难堪上的原则,花姐儿毫无证据地喊了一嗓子,不过歪打正着。
林清英立刻就乐了,不过想到自家彭有德与王寿礼这两日喝酒谈事的异常,便相信了二队长家女人的说法,便立刻打趣说:“看来你晚上也没少夹王寿礼的脑袋啊!”
吴秀莲轻轻地拍了一下林清英,立刻懊恼刚才的多嘴,因为她听到彭有德与自家男人对彭有才表示怀疑的对话,只是被彭有才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扬的话给感染了,忘了这茬。
老书记这个时候立刻站起来,对所有人摆了摆手,示意安静下来。
这乱糟糟的,吵得让人脑壳痛。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后,老书记看了一眼王寿礼,似乎在询问是不是他投的弃权票。
不过王寿礼似乎若有所思地往四周看,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与所有人的喜悦完全不同。
在这热闹欢腾的一片喜气洋洋当中,王寿礼突发奇想,如果这是彭有才精心设计的一个骗局,把全村人的钱卷走后,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片光景?
与这时得喜庆完全相反,一片丝毫,寻死觅活的吧!
被骗光了全部积蓄后,原本贫穷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那雪上加霜的日子,所有人该如何撑下去?
王寿礼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摆子。
而这时,老书记拍板说:“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事情就是这么定了。现在我们来谈一下关于认购方案的事情。”
于是,老书记将之前彭有才说的股权分配方案说出来后,又对彭有才说:“秉着公开的原则,有才,你向大家说说你的占股和出资计划。”
彭有才说:“49%的优先股,我出资认购24%,村委占25%。我以‘开群玩具厂’作为抵押,等铁矿企业注册开工后,我把玩具厂卖了,作为铁矿公司开采的启动资金,主要用于开采设备的购买。为了让诸位放心,我承诺,如果‘开群玩具厂’最终出售价格低于200万,我彭有才个人补齐差额。如果高于200万,全额上缴铁矿公司。这是我认购优先股的计划,请诸位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二队长家的女人花姐儿立刻喊了一嗓子。
场面似乎又要闹腾起来,这个时候是关键时刻,大家都需要保持清醒和克制,老书记便不太高兴地说:“场外的人听听就好,当家人有意见就说。”
二队长立刻瞪一眼自己女人,觉得这个黄脸婆不太行,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只会傻乎乎地强出头,不像城里的“一剪梅李姐”。
此刻,就越发地看不上自家糟糠之妻了。
心里还在盘算着,以后等铁矿企业挣钱了,分了钱就把李姐养起来,只伺候自己一个人。
一想到这样,想什么时候让李姐伺候自己都行,内心就燥热起来。
老书记说:“有才有心了,不但为村里的乡亲考虑,还为村委考虑,你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品德,让我们惭愧啊。在场的小鬼们,都好好学学你们的有才叔,希望长大后,都成为他这样的人。”
最后一句话,是老书记王昌财自认为此生说得最让自己难受、恶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