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春不等式
(1986)二月二十七号星期四阴有小雪
春寒料峭。
清晨,去学校的路上,可以看见瓦楞上、芜杂的枝杈间以及远处的山坡上零星点缀的白雪;然而,地上却湿漉漉的,没有一点积雪痕迹。
风刮得很紧,寒冷残酷地抵挡着春天。
中午散学回来,二哥缩着脖子站在楼梯口等我;我把房门钥匙给了他,然后到食堂取我订的饭菜。
我问龚师傅是否有多的,他说饭还有一点点,菜没有了;于是,我把多余的饭全要了。
取回饭菜,我尽量匀着让二哥吃饱,二哥说天气突然变冷,实在受不了,所以来借件衣服。
交谈中二哥所透露的无奈,很让人心酸;想去收破烂,没有本钱;回老家,下雪又不通车;做工呢,砖厂还在停;生活,似乎在有意为难他。
我把放在床上的,四哥寄给我的那件旧军大衣给了二哥。
(1986)二月二十八号星期五阴
三哥曾送给我三本州党校的硬壳笔记本,我一直舍不得用。
今天,到总务室看报纸,发现杨会计正打算把旧的报刊杂志全做废品处理,我觉得可惜,突发奇想,选择了一部分喜欢的拿了回来。
三本笔记本的用途分类为政治素材、校园素材以及民间素材,日积月累做为高考后的写作素材。
平常从总务室拿来的报刊杂志,把有用的内容剪下来,再分类放入笔记本,作为政治素材;学校发生的奇闻轶事归于校园素材;老家的传说和山歌类则记录在民间素材里。
如此一来,单调枯燥的补习生活就挤进了一丝丝光亮和希望。
(1986)三月一号星期六晴
自从和汤卓闹了不愉快后,他就把座位和刘少平进行了对调;现在,我的后座是刘少平,更加利于我少讲话。
刘少平在我们原59班就一直保持前三名的成绩,上大学应该说很稳妥的;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预考前体检,查出有肝炎,于是,他胡乱应付完预考就回去治病了。
现在的67班,刘少平依旧保持前五名的成绩;平常,他不善言辞,不苛言笑,但学习认真。
我们原59班来的复读生爱聚在一起说俏皮话打发业余无聊时间,刘少平就总是骂我们几个人庸俗。
都是一个班出来的,听习惯了,我们也不懊恼。
不过,偶尔我们也会反驳,说他读死书,死读书,一旦今后走上社会,就没有什么竞争优势了。
(1986)三月二号星期日晴
肚子不舒服,天尚蒙蒙,我就起了床上厕所。
下了楼梯,我还睡眼蒙胧,却于昏黄暗弱的路灯下,见一模糊的身影向我发出焦急询问;“同志,我找不到路了,帮一下忙好吗?”
我先是一惊,继而揉了揉近视眼,才看清是一个和我母亲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农村妇女。
显然,她是从公厕回来后迷了路,应该是刚到Z府大院的。
我问她住在哪里,她却告诉我她儿子是杨水平(后辞职下海);她说出的那个人,我认识,是县计委办一个年轻干部。
我依稀记得杨水平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便告诉老人从这里上去;老人说原来是在这上面,但昨天刚搬,所以她就找不到新地方了。
Z府大院有大大小小十多栋房屋,办公室与住宅犬牙交错,农村刚来的,又不识字的老人迷路很正常。
我问老人新去的那个房子有什么特点,她说房子外面有一个土灶和小水池。
我经常在Z府大院里走来走去,知道这个地方,便带着老人拐了几个小弯和走廊就到了。
我指着土灶和小水池旁边的房子问老人是不是,她说是的,并欲躬下身子道谢。
我见状,忙扶住她不准这样做,同时告诉她这不是什么麻烦事,碰上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骨子里流淌着对我们这类相同身份的人的朴素和纯洁情感,更何况她和我的母亲好神似!
(1986)三月三号星期一晴
最近,各类大小报刊杂志、学校广播和电视等新闻媒体,大肆宣传法律常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
近年来,许多干部及干部子弟为所欲为,无所不为,认为“法不上自己”。
要从根本上争取社会秩序的好转,给人民群众以安全感,就必须从干部身上先开刀。
党中央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处一批大案要案用于震慑犯罪,上海枪毙的几个流氓头子,就是高干子弟。
今天班会课,张老师专门围绕遵纪守法讲了一通政策,要求班上的一些干部子弟严以律己,不要倚仗父母权势不务正业,违法乱纪,搞不正之风等等。
党的政策正一天天变好,我对国家的信心进一步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