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二年一月。

　　“齐王殿下，我们要怎么打洛阳？”颜真卿吃着胡饼，“洛阳眼下固守不出，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我们也不能这样一步一停吧？”

　　“史思明说到底带走的兵也不够强势，留在洛阳的兵马多是步兵，不善冲杀，可洛阳乃东都，又怎会缺了粮食？”

　　八百精兵行营一半，多数人都在休息，本来攻洛阳便是不着急。

　　可颜真卿不理解的地方在于，为什么眼下这位齐王总是停下？

　　陈秋安笑嘻嘻说道：“我本来就已经有了许多攻洛阳的准备。”

　　“你只需要担心好，你能不能来得及收下安禄山的人头就是。”

　　他倒还真没撒谎，在吴郡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了许许多多的军械，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用上。

　　从打魏州的时候那些军械就都还留着，一直到现在。

　　他不便把这些东西带回长安交给李亨，就把他们都埋在了城外。

　　颜真卿听了陈秋安说法，也就不再较真——

　　他一个老臣，自然是不如面前这位战功彪炳的齐王更懂战事的。

　　不过颜真卿也的的确确很好奇，他是长安县令，五品官，不算很高，不知道齐王到底是怎么攻城那么迅疾的。

　　这对于朝中稍微关注一些前方战事的人其实都是一个很好奇的事情——

　　齐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眼下齐王论功勋，论实力，兴许还比不过封常清，哥舒翰等大将。

　　可论及攻城拔寨的“效率”这一方面，齐王眼下已经当世活着的将领里最快的了。

　　颜真卿环顾四周，打量片刻，有些为难。

　　陈秋安笑问道：“颜先生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当真没有必要，在长安中，诸事都需要见礼，但是离了长安，我们就是战场上的兵将。”

　　“沙场之上，可不需要讲究这么多。”

　　颜真卿笑道：“老夫……有些好奇，想要见见齐王的军械。”

　　杜甫和高适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果然，大伙都是这个反应。”

　　天底下很少有人会不对齐王的那套东西好奇。

　　陈秋安笑了，说道：“有何不可？”

　　“颜先生端方正直之名，时所周知，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

　　说罢，他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颜真卿抓着胡饼站起身来，二人一同并肩，张悬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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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真卿跟在陈秋安身后，三个人一起走到了小树林中。

　　小树林中，放着八台投石机状的物体。

　　这八台投石机状的物体看上去并无神异，等到颜真卿走进，他渐渐瞧出些部队来：

　　“齐王殿下，这东西身后的大石块，是有何作用？”

　　陈秋安解释道：“这是一种用来配重的石块。”

　　“有了这石块配平，便能让投掷出去的东西，有更大的威力。”

　　陈秋安从地上拿出了一块黑黢黢的东西，展示给颜真卿说道：“颜先生，这就是我要攻破洛阳城要做的准备。”

　　“您看着便是。”

　　他示意张悬把炸药绑在投石机上，再丢出去。

　　轰地一声炸响。

　　颜真卿诧异地往前望去，竟是一片焦土。

　　“这……”

　　陈秋安笑道，“这就是我攻城的依据。”

　　“在长安期间，我并未浪费时间。”

　　“此物名为炸药，在长安期间，我造了很多。”

　　颜真卿接过陈秋安手里的欲穷镜，长叹一口气：“齐王殿下，这……是要造下大杀孽的啊。”

　　“这般杀力的武器，平叛之后，定要封存。”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了那边的山洞里，全是这种东西。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都在。

　　颜真卿刚刚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怀疑：

　　面前这位齐王主动离开长安，该不会不是放弃了继承大统的权力，而是……

　　他摇了摇头，很快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这不是他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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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八百精兵连日奔袭，到达了围攻洛阳的军中大营。

　　郭子仪李光弼早已经被召回长安去了，李亨生怕自己犯了和李隆基一样的错误，发誓绝对不会再让长安沦陷第二次。

　　而因此，郭子仪亲率的那一万多兵马便无主，原本是要给李辅国来带的，但齐王主动出征，刚好替了李辅国。

　　陈秋安带着八百精兵走进军中。

　　大家的眼中，都是惋惜。

　　都是沙场男儿，都是听过齐王的功业的，哪个不希望这位去当皇帝？

　　谁都想为他鸣不平，“凭什么一个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齐王，竟然到最后却被排挤出了长安？”

　　奸臣误国！

　　至少看到齐王带着八百精兵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

　　陈秋安看出了他们的眼神，笑了，道：“哎哎哎，一个一个都是什么眼神啊。”

　　“找抽是吧？”

　　“不是，我又不是被元载和父皇赶出长安的，我是主动离开长安的，你们干嘛一副很可怜我的样子？”

　　陈秋安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士兵们顿时觉得他更可怜了。

　　陈秋安看了眼颜真卿，颜真卿看了眼陈秋安，面面相觑。

　　陈秋安无奈道：

　　“今天我告诉你们，我一点都不可怜！”

　　“因为我将要带领一万兵众，攻下曾经二十万大军都差点没攻下的洛阳城！”

　　“你们以为我来找你们是干什么的？”

　　士兵们一个个眼神中都有些诧异，齐王还真是胆子够大——

　　居然还真敢干啊？

　　“齐王殿下这么莽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在长安的老娘告诉我，齐王殿下现在都有顺口溜了，叫什么‘齐王不打有准备的仗只打有兵力差距的仗’之类的。”

　　“……”

　　陈秋安看着这群士兵都要无语了，“站直，立正，排列好！”

　　“我有话要说。”

　　“我不开玩笑，我要带领你们攻破洛阳，是因为洛阳只要还在安禄山手里一日，我大唐就一日不得安宁。”

　　“必须拔了这根刺！”

　　有胆大的士兵提问道：“殿下，您打算拿什么攻破洛阳呢？”

　　颜真卿皱了皱眉。

　　“这士兵是把殿下当成没了解详细情况就嚷嚷着动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