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过着。

　　村子里，村民们有之前平分的狼肉。

　　再加上江舟带回来的各种生活物资。

　　倒也不用担心这个年不好过。

　　大清早，天还没完全亮，江舟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钻进了被窝里。

　　把躺在江舟怀里的阮秀秀给冷醒了。

　　“你再睡会儿！”

　　江舟揉了揉阮秀秀油腻腻的头发，心里想着，等会儿烧点热水，帮她洗洗头，太脏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尽量不让冷风灌进去。

　　江舟刚一露头，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赶忙穿上内衬、棉袄，套上棉鞋，朝着黄泥屋外走去。

　　此时，大屋里，老江他们也都醒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打杀的雪狼，他们也分到了肉。按理说，十几斤狼肉加上家里的粗粮，足够撑到开春了。

　　可一想到江舟带回来那么多货物卖给村民们。

　　除了春花。

　　老江他们心里就像吃了死耗子一样恶心。

　　这时候，老江心里有点后悔跟江舟分家了。

　　乡亲们都在说。

　　江舟不仅带回来白米。

　　还有四毛多一包的飞马牌香烟。

　　昨天在祠堂里，江舟见人就分烟，可出尽了风头。

　　如今，乡亲们背地里都在笑话老江一家子。

　　说他们有眼无珠，放着有本事的儿子江舟不跟。

　　偏跟了个没出息的江安。

　　“媳妇儿！”

　　突然，江安扭头看向挺着大肚子的春花。

　　“咋啦？”

　　春花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安。

　　“咳咳。”

　　江安干咳一声，小声说道，

　　“你不是跟那阮秀秀挺聊得来的嘛？要不，你去小舟那边问问，能不能拿点白面和白米过来？”

　　春花一下子愣住了。

　　心想，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

　　再说了，当初我说拿黄精让江舟拿到县城去卖。

　　你们一个个不但不答应，还骂我。

　　“俺、俺不去！”

　　春花低下头，不敢再看江安。

　　“春花啊。”

　　这时候，老娘也开口了，

　　“你不为我们想想，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你整天吃粗粮，哪来的营养？

　　我可听人说了，要是怀孕的时候吃不到有营养的东西，生出来的孩子会长尾巴。”

　　春花嘴角一抽。

　　心想，你就这么诅咒你还没出生的孙子？

　　我吃粗粮，生出来的孩子就会长尾巴？

　　那你呢？

　　合着你以前生安子、小舟的时候。

　　整天都大鱼大肉啊？

　　春花闷头不吭声，反正她是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

　　她自己也饿不着。

　　只要去弟妹那边，弟妹就会给她吃的。

　　“明天就是小年了啊！”

　　坐在门槛上，吹着冷风的老江，神色复杂，声音低沉地说道，

　　“等会儿，我去问问小舟，让他卖点白米、白面给咱们。”

　　“当家的，小舟是你儿子，你还要花钱买他的东西啊？”

　　老娘满脸不情愿。

　　“都分家了！”

　　老江一脸惆怅，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来，“去把钱和粮票拿来，我去找小舟。”

　　“我不去！”老娘别过头去。

　　老江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朝着内屋走去。

　　很快，老江揣着钱和粮票，走出内屋。

　　朝着大屋外走去。

　　江安狠狠地瞪了一眼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春花，骂道：

　　“你说你，有啥用？让你去问问小舟，都不肯去……”

　　坐在旁边的老娘也帮腔，责怪春花不懂事。

　　春花满脸委屈。

　　后院里。

　　江舟刚洗完脸，正扎着马步。

　　他眼皮一抬，看到板着脸从前院走过来的老江。

　　“村子里都在传，你在县里被贵人看重，跟供销社搭上了关系？”老江问道。

　　江舟没吭声。

　　老江有些恼怒，提高音量道：

　　“小舟，你这是什么态度？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就算分了家，你骨子里也流着我的血。”

　　江舟撇了撇嘴，说道：“说吧，找我啥事。”

　　“你！”老江真被江舟的态度给气到了，抬起头，指着他。

　　“要是没事儿，就别打扰我！”江舟冷冷地说。

　　“买米！”老江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没有！”江舟回答得干脆。

　　“你你你！”

　　老江被这两个字怼得面红耳赤，骂道，

　　“小舟，你真要当白眼狼？别人能从你这儿买米，我是你老子，你反倒不卖？”

　　“不是不卖，是真没有！”

　　江舟站直身子，无奈地摊开手，

　　“我就带回来五百斤粗粮，昨天就卖完了。”

　　“那、那不是还有白米吗？”

　　“白米我要留着自己吃。”

　　“你就不能匀点出来？”

　　“匀不出！”

　　“好好好！”

　　老江被江舟平淡的话语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像个鼓风机一样，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就走。

　　江舟耸耸肩。

　　他真不是不卖。

　　粗粮确实没了。

　　白米匀出去二十斤后，自己也就剩下三十斤。

　　就算每天吃一斤，也只够吃一个月。

　　过完年，开了春，等积雪化完，起码还得两三个月呢。

　　江舟还想着，在化雪前再去兰县一趟，补充点生活物资。

　　化雪的时候，那山路可没人敢走。

　　就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就在江舟继续扎着马步，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兰县的时候。

　　老娘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只见老娘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愤怒。

　　双眼透着恶毒，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

　　跑到江舟跟前，一脚跺地，一手抬起，指着江舟的鼻子就开骂：

　　“你个白眼狼啊，早知道你这么畜生，老娘当年就应该一把把你掐死……”

　　江舟皱着眉，盯着对自己破口大骂的老娘，心里直犯嘀咕。

　　很想问问她，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这么恶毒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江舟不想搭理老娘，转身就准备回黄泥屋。

　　可老娘却不肯罢休，伸手就去抓江舟戴着的毡帽。

　　江舟一歪脖子，躲过了老娘的手。

　　还没等江舟开口。

　　老娘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嚎着大骂起来。

　　“江安娘，你这是干啥呢。”

　　就在这时，江大头的老娘从前院小跑了过来，一边大声嚷嚷着，

　　“江安娘，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你都跟小舟分家了，还有脸过来哭闹？你这是看小舟有出息了，故意来搅和他的好运气啊。”

　　“关你屁事！”

　　老娘恶狠狠地回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