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曲阜的谷雷明，听到高卫华‘哦’一声然后挂掉电话，脸色陡然阴沉。

　　过分！

　　他不是说高卫华，而是在生剧组制片主任林朝明的气。

　　七十年代末，港岛公司开始来北边发展，掀起合拍片热潮，这一时期诞生很多经典电影。

　　如80版《白发魔女传》、首部启用内地武术演员的武打片《塞外夺宝》，以及后来轰动全华国的《少林寺》等等。

　　但这些公司大多数瞧不起北面的人，他们自恃发展得好，有种优越感，使劲儿压榨非港岛来的演员或者其他工作人员。

　　华文电影公司算是没那么苛刻的，毕竟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鲁省出去的。

　　制片主任林朝明就不行，没有家国乡土的情怀。

　　他掌控剧组财务，涉及到款项，可谓斤斤计较。

　　现在抓住高卫华没履约来剧组的问题，非要扣钱，谷雷明也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为这件事，就找华文电影公司的老板刘易山告状吧，毕竟高卫华的确没履行约定。

　　“伙食一视同仁！”

　　谷雷明想了想，专门找到林朝明，借此给予警告：“否则你来拍这部电影。”

　　昨天剧组第一次吃饭，魏蕙丽就为港岛、北边的差异闹过。

　　向来受丈夫疼爱的她，不是非要来拍这部电影，立即提出质疑。

　　林朝明受到驳斥，也拿不出合适理由，只能按以前的规定执行。

　　谷雷明再叮嘱一次，就是不想他搞幺蛾子。

　　他之所以同意处罚高卫华，是看出林朝明要立威，也是要搞个妥协，求的是剧组稳定。

　　处罚高卫华的事情，古雷明没告诉魏蕙丽。

　　否则以她护犊子的性子，肯定会罢演，他去哪里再找合适人选。

　　“嗯！”

　　林朝明感受到谷雷明的威压，下意识点点头。

　　“哼！”

　　谷雷明并不觉得欣喜，相反心头蒙上阴影，总觉得开拍会不顺。

　　他只是冥冥中感悟，高卫华则十成十笃定。

　　《精变》电影拍摄的过程堪称曲折，在他的既有印象中，80年刚开拍，就经历主演受伤、剧组停顿、导演去世等种种风波。

　　直到83年，电影才完成制作，开始上映。

　　华文电影公司后来再没什么作品，高卫华怀疑就是《精变》拖累导致。

　　本来他打算提醒谷雷明，但现在针对自己，又牵涉不到魏蕙丽，当然懒得理会。

　　“放心吧！”

　　高卫华安慰袁震林：“表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回来？”

　　袁震林很是迷惑：“我听说还要去苏市，估计要半年。”

　　“不过……”

　　他脸上露出笑容：“你姐说过段时间可以去探班。”

　　“好吧！”

　　高卫华为袁震林的简单幸福唏嘘，也替魏蕙丽有这样的丈夫感到高兴。

　　袁震林留高卫华吃顿饭，再安排顺路的货车送他回丁子寨。

　　“怎样？”

　　丁福贵看到高卫华，满脸关切：“那个什么表演学校，有通过考试吧？”

　　“是华戏！”

　　高卫华笑着回应：“有您和全村老小的祝福，当然没有问题。”

　　“那就好！”

　　丁福贵咧开大嘴。

　　高卫华见状，心有意动。

　　丁子寨的乡亲对他属实不错，得知调令没来都是安慰，不会有人幸灾乐祸。

　　平常有事去泉城戏剧团，队里的永久二八大杠也是由着高卫华使用。

　　现在已经考完华戏的专业面试，该告诉丁福贵事实真相。

　　“丁伯！”

　　高卫华特地回知青点土瓦房，拿来调令给丁福贵看：“其实我骗您，调令去年就发到泉城。”

　　……

　　他说明燕京家里的情况，声音低沉：“我的确做得不对，所以有时间尽量帮村里干活儿。”

　　“您觉得我不该隐瞒，可以立即签字赶我走。”

　　……

　　“臭小子！”

　　丁福贵捶下高卫华的肩膀，狠狠瞪眼：“害我一直为你担心！”

　　“你是真担心卫华？”

　　旁边刘春花端着馒头和青菜进屋，听到这句话，斜睨丁福贵：“你和村里那些干/部的小九九，当卫华看不出吗？”

　　“你？！”

　　丁福贵老脸一红。

　　小九九？！

　　高卫华瞬间明悟，看向丁福贵：“寨子想跟皖省学？”

　　“嗯！”

　　丁福贵点点头，眼中有着期盼，询问高卫华：“你觉得可行吗？”

　　他说的是皖省小刚村分/田到户的事情，78年11月24日那里不再实行村里统一分配，而是个人干个人。

　　当时这个举动有很大风险的，即便去年10月份，小刚村当年粮食总产量达到66吨，取得巨大丰收，依旧有很多人批评。

　　但小刚村实打实的成绩瞒不住有心人，更何况是相邻鲁省的村民。

　　谁不想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多劳多得，天天吃饱饭？

　　有的村子已经偷偷学，丁子寨心动也正常。

　　“应该没问题！”

　　高卫华回应丁福贵。

　　这个月的月末，上面给予肯定，质疑声会慢慢减少。

　　丁子寨能提前一步实行，能早些获利。

　　“其实今年春耕……”

　　丁福贵吞吞吐吐。

　　“哦！”

　　高卫华恍然醒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我，就没有去尝试？”

　　“小心眼儿！”

　　刘春花瞪下丁福贵，没好气道：“怕你分他们的地。”

　　当高卫华是儿子，才会这样瞧不起老伴。

　　高卫华很感动，见丁福贵老脸涨红，忙替他解围：“丁伯是怕连累我，影响我回燕京吧？”

　　“对对对！”

　　丁福贵顺坡下驴，急忙点头：“镇上没发话，还是有风险的。”

　　“不用管我。”

　　高卫华提醒丁福贵：“你们只管按既有的人数分配田亩，我就帮您家干活儿。”

　　“到时给我口饭吃，我就心满意足。”

　　……

　　“吃饭不吃饭，我说的算！”

　　刘春花霸气十足，提醒高卫华，自己才是丁家掌勺人。

　　丁福贵只能苦笑，悬着的心却彻底放下。

　　高卫华有调令，燕京更有利于成长。

　　寨子分田的确不用考虑他，大家不再有愧疚。

　　于是接下来几天，丁福贵就带着寨里的乡亲，开始仿照小刚村，土地给个人照看。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他很快遇到阻碍。

　　阻碍来自于寨里几名特殊村民，大家为此争来争去，好事反而变成坏事。

　　刘春花见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天早上向来吃饭的高卫华求助。

　　“寡母独女？还有懒汉？”

　　高卫华了解完情况，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