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盒，无疑是虚拟主播最害怕的事情。

　　人们爱看虚拟直播有很多原因，其中有的人喜欢的就是这份不真实感。

　　特别是传统V圈的观众，对于这种模型背后的神秘感尤为看重。

　　毕竟有些动作和语言真人做就很噶，而虚拟形象就有种莫名的和谐。

　　但中之人暴露的话她的虚拟形象神秘感就会被打破，这和中之人的颜值没有必然的关系，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再好看也有人不喜欢。

　　当然，乔碧萝大娘那种除外。

　　那属于是挑战人类审美的下限了。

　　如果那也算是美的话...只能说，有种野性的美，很纯真。

　　沈奕点开视频看了起来。

　　据爆料者称，消息来源是琳的朋友，并附上了聊天截图和其他证据。

　　最顶上的名字也暴露了她的真名——第五琳。

　　聊天内容大体上是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正在从事虚拟偶像这个职业，要只是这些自然不算实锤，关键是第五琳还用本音和营业音说了句：hello~我是艾琳！

　　沈奕眯起眼反复查看那几张截图。

　　时间是他们出道前几天，第五琳和朋友聊未来的规划，对方突然说道：“要不你用营业音说句话我听听呗？”

　　第五琳也是毫无防备，便答应了。

　　沈奕拍拍额头，到底是小姑娘，一点保密意识也没有。

　　或者说太轻信于人了。

　　而这种节奏是压不下去的，娱乐圈通常的解决办法有两个：冷处理或者抛出个更大的瓜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

　　不过对于虚拟主播来说转移注意的办法并不适用。

　　先不说云峰手里有没有‘弹药’，愿不愿意这么做都两说呢。

　　毕竟抛出新瓜意味着要得罪别人，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是虾兵蟹将，不然起不到吸引火力的效果。

　　那对方背后的公司能善罢甘休吗？

　　到时候又是一场吃瓜群众的狂欢，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况且霓裳女团的发展势头也没有想象中的势如破竹，不值得公司这么做。

　　算上霓裳，今年出道的女团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即使有R-X和云峰这样附带“科技+”元素的背景，她们也不是同期最闪耀的那个。

　　毕竟能花上千万打造女团的，谁还不是个腰缠万贯的爸爸呢？

　　加上R-X是搞技术的，手里没有平台，即使倾斜资源也是事倍功半。

　　拿沈奕前世华硕的天选姬和QQ炫舞的星瞳对比，星瞳的知名度要甩出对方好几条街。

　　哪怕是全球知名的电脑公司，在互联网这块，见到企鹅系也得盘着。

　　这种情况下，霓裳女团一直在女团梯队的中上游徘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卡在这里了。

　　这个成绩不算差，但和公司一开始的雄心壮志相比显然是失败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中之人的信息还被扒出来，要知道，中之人身份暴露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要是模棱两可的还好说，抛出几个声音相似的把水搅还能抢救一下，可这次爆料者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还拿出了第五琳在云峰和动捕室的自拍照，甚至连对方的大学照片都扒了出来。

　　这么多证据加在一起可没什么翻身的余地。

　　“哐——！”

　　祁贺莱将价值不菲的瓷瓶狠狠砸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他扯了扯领带，喘着粗气坐下。

　　“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注意她们的隐私保密吗？！二个月不到就被人扒光了，你干什么吃的！”

　　他指着桌子前颤颤巍巍的耿钟吼道。

　　“姐、祁总，我知道错了，回来我就把她们的手机都收过来统一管理，以后去动捕室也不会让她们碰手机的！”

　　耿钟两只并拢指向头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现在说这个有个屁用！这狗屁女团能不能活都说不好！滚出去！”

　　祁贺莱食指指向耿钟，因为火气大，甚至还有些发抖。

　　耿钟吓得连忙点头离开。

　　祁贺莱捏捏眉心，感觉心里有些烦躁。

　　本来因为虚拟偶像的成绩问题，自己在董事会已经疲于招架，要不是R-X这面大旗还管点用，其他人卖对方几分薄面没有全力进攻。

　　不然现在自己手里的几个部门估计保不住了。

　　虽然扯着对方的虎旗，但祁贺莱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现在脱离霓裳女团会不会是个止损的好机会？

　　倒不是云峰赔不起每个月几十万的成本，关键是女团的发展趋势没有想象中迅猛，同期的很多女团已经进入盈利阶段而且上升势头良好，而他们还在亏损着。

　　一场直播成本就要好几万，却迟迟不见收益，云峰内部不同的声音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应的程度。

　　亏的不只是钱，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蛋糕被分完了自己吃什么？

　　这场跑马圈地的运动中，跑得慢就已经输了。

　　R-X再强，不能给自己带来收益也是虚的。

　　作为一个务实的公司，特别是娱乐公司，取舍并不困难。

　　但这都不是主要原因，让他产生这个想法最主要的原因是新晋短视频巨头鸣创科技也有意做虚拟女团，并且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这可是市值和R-X不下上下而且有自己平台的巨头，经过这段时间虚拟女团的运营，祁贺莱深知一个好的平台推广对于一个娱乐企划有多么大的推动作用。

　　影响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嘛！

　　现在最火的奇梦女团，不就是夏国最大的及时通讯软件南讯集团和另一家大型娱乐公司旗下的企划嘛。

　　创新我可能不懂，但抄作业我可太拿手了。

　　鸣创+云峰，听起来可比R-X靠谱的多，而且傍上这颗大树也不怕R-X的报复。

　　当然，作为一个精于人情世故的老总，肯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

　　不过事情自然不会尽如自己所想。

　　首先，怎么在董事会那边将这个企划的失败摆平呢？

　　原本自己对这个企划信心十足，自然不让其他人插手其中。现在要分锅了才发现没人可甩。

　　总不能说财务拨了钱，综合部发了办公用品，所以他们也有责任吧，那怕不是要被送到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祁贺莱皱着眉，目光游移思索着，突然，他眼睛一亮。

　　掏出手机：“喂，张总吗？我云峰祁贺莱，明天有没有空一起打高尔夫啊？嗯嗯，好，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祁贺莱脸上重新挂着笑意。

　　按了下桌子上的呼叫器，门口的小秘书扭着夸张的曲线俏生生地走过来。

　　404的声音足足在办公室回荡了3分钟...

　　而此时，受了一肚子气的耿钟满脸怒容的推开练舞室大门，看着正在练习的四个姑娘。

　　说是在练习，其实几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第五琳更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和其他人对视。

　　她没想到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会背叛她。

　　她们一个宿舍，床铺紧挨在一起，一起上自习，吃饭，洗澡，准备法考，连上课都紧挨着坐在一起。

　　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对方解释说自己是被盗号的，但联想起对方聊天时刻意的话语，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自己被开盒毕业都认了，毕竟是自己错信他人带来的负面影响，理应受到惩罚。

　　但自己的队友是无辜的，却因为自己的原因面临事业的大危机。

　　这么久的努力训练，无数个白天黑夜在练舞室挥洒的汗水和泪水因为自己的一段聊天记录将化为泡影。

　　可即使面对这么大的压力，她们也没有对自己抱怨什么，而是在自己得知消息破防嚎嚎大哭时，围在自己身边一起安慰自己。

　　要是我们不是一个团体就好了，这样自己毕业也不会影响她们几个。

　　这是这几天第五琳想的最多的事情。

　　女团一个成员被开盒，其他人怎么跑得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即使公司能堵住媒体的嘴，那些论坛，UP主呢？

　　恍恍惚惚下，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自己的名字，顿时吓得一激灵。

　　“第五琳！来我办公室一趟！”

　　耿钟看了眼其他人，准备将第五琳叫出来单独谈话。

　　说完自己先一步离开。

　　“我陪你去吧。”

　　正当第五琳起身准备出去时，郑嫣抓住她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也去。”

　　赵瑞希起身站到她身旁，戴墨墨也是双臂环胸，努力将小小的胸膛挺起。

　　第五琳笑了笑，将她们一个个按在座位上：“安啦，只是去谈话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怎么你们搞的好像我要上刑场似的。”

　　第五琳笑着摆摆手出了房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你知道你给公司，给这个企划添了多少麻烦吗？！”

　　办公室内，耿钟插着腰，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而第五琳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哑巴了？！平时不是挺贫的嘛，怎么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了！”

　　见对方还是沉默不语，耿钟深吸两口气，盯着她说道：“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我希望你为自己的未来多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没有准备。”

　　一直不说话的第五琳点点头。

　　“出去吧。”

　　耿钟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看她一眼。

　　第五琳出了房门，默默走到洗手间，关上门倚着门框，咬着嘴唇努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是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

　　耿钟的意思她明白，要么整个企划完蛋，要么企划保留但你要走人。

　　一个被开盒的人留在团队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爆炸成为靶子导致所有人的信息都曝光。

　　简而言之，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走人了。

　　即使万分不舍，她的离队也已经进入倒计时。

　　过了一会，她补了补妆，推开门，郑嫣已经站在门口。

　　“队、队长！”

　　第五琳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稳住身形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红着眼冲进洗手间的时候。”

　　郑嫣话音落下，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耿钟怎么说的？”

　　最终还是郑嫣打破僵局。

　　“没事，只是骂了我一顿。”

　　“我不信他的嘴能把你骂哭，你俩换下还差不多。”

　　见第五琳不说话，郑嫣知道结果一定是最坏的结局。

　　“必须走吗？”

　　第五琳点点头：“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说完，她感觉肩膀被用力握住。

　　抬起头，郑嫣的脸离她只有巴掌大的距离：“不，任何一个人离开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损失，无法弥补的损失，事情没有盖棺定论前，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

　　短暂的沉默后。

　　“...好。”第五琳的语气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回家吧。”

　　“回家。”

　　————

　　到家后，不只是两个小的坐在客厅翘首以盼，经纪人吕亚楠也在。

　　“楠姐”X2

　　吕亚楠点点头，然后看向第五琳又看了眼赵瑞希，神情为难，欲言又止。

　　“琳琳，咱们去你房间吧。”

　　吕亚楠本打算去第五琳卧室告诉她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她被辞退了。

　　吕亚楠也很不舍，但这是公司的意思她也只能执行，甚至还要她亲口告诉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小姐妹这个残酷的消息。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公司打算换掉艾琳的中之人再运营一段时间试试，这样整个企划还有翻身的希望。

　　虽然很渺茫。

　　公司甚至连替补对象都找好了，当初选拔时要不是第五琳掏出律师职业资格证，艾琳中之人还不一定选择她，这次选的就是她之前的竞争对手。

　　第五琳似有所感，微笑着点点头就要和对方去自己卧室。

　　这时，一个稚嫩却坚毅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吧，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

　　赵瑞希起身挡在第五琳身前，昂起头看着吕亚楠说道。

　　第五琳拍拍赵瑞希肩膀，轻声说：“别这样，楠姐也没办法的。”

　　“可、可我不想你走啊。”

　　赵瑞希背着身，语气带着几分哭腔。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声。

　　“瑞希，你要知道，这个企划...很难了。”

　　吕亚楠看着赵瑞希，有些愧疚和心疼。

　　要是自己平时多叮嘱她们一下，抓的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出岔子了？

　　这些天，吕亚楠也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她觉得这些姑娘如今的困局自己也要付很大的责任。

　　是自己的监管不力才让那些背地里使坏的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可惜自己没机会弥补了。

　　“是不是我们火了琳姐就不走了。”赵瑞希抬起小脑袋，目光灼灼看着吕亚楠，无比倔强。

　　“瑞希...”

　　“楠姐，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吧。”

　　“我只能说有机会，但可能性也不大，具体还要...”吕亚楠指指头顶。

　　赵瑞希点点头，将第五琳按在沙发上，把戴墨墨的小手按在她大腿上：“墨墨看住她。”

　　说完一溜小跑跑回房间，关上门之前还不忘回身说道：“等我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