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如镜，视线鲜有阻隔，何淼不时可见几道人影振臂撒网，皆为讨海之人。

　　划筏继续远去，这里是王家的渔场，近海范围大都是乡里大户约定俗成划分好的。

　　“哟，大水包，从哪弄来的船？”

　　何淼转眼一瞧，一麦肤糙皮男子立于船前斜睨着他。

　　此人唤作李图，也就二十来岁，但海风带盐长期吹拂，渔民通常显老。

　　“土狗子，关恁什么事，给王家当好船狗就行。”

　　何淼回怼过去，前身再怎么不济，家里也是有塘有田，哪是一比渔夫还不如地船拥可以置喙。

　　看着何淼越划越远，李图撇撇嘴：“神气什么嘞，臭水包现在还不如我咧。”

　　“划着艘破木筏看你能捕到啥子……”

　　何淼目光清冷，扫视而过，惊得李图转睛躲过。

　　远了些后，何淼努努嘴，青鱼鹰下筏，过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又跳了上来，一甩头上那顶青毛。

　　“三儿，过来。”

　　何淼上前用草绳轻轻系在鱼鹰脖子上，这是防止鱼鹰将鱼吞咽下肚，绳子松紧很有讲究。

　　本来照理说还要呦喝几声，但有系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何淼站在筏上，直接给鱼鹰下令。

　　青鱼鹰闻声而动，微微振翅，跃入水中。

　　何淼有些羡慕，他也想下水捕鱼，无奈水寒，身上还有冻疮在身。

　　遂坐在水边等候起来。

　　“这闭息丹应该可以让我在水中多坚持一会吧。”

　　何淼望着那褐色丹丸，面板上写着术士所炼，在他记忆中，没有关于术士的记载，或许是地位太低的缘故。

　　没一会儿，青鱼鹰浮出水面，游回到筏边。

　　何淼伸出竹竿把它拉了上来，准备从其口中掏鱼，

　　“咕咕”

　　“嘶嘶”

　　“哟，三儿，护食是吧？谁惯得你这臭毛病？！”

　　何淼一巴掌印在了青鱼鹰头顶，扇飞了一石灰色藤壶。

　　“什么玩意？藤壶？”何淼挠了挠头，看着眼神幽怨望着他的青鱼鹰，“三儿，我一早就发现了！”

　　“怎么样，舒服没？”

　　青鱼鹰侧头发出“嘎嘎”声，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它的主人。

　　何淼从他嘴中取出几条沙丁鱼，并不是什么贵重鱼种。

　　“三儿，挑这些鱼。”

　　何淼将黄鱼，鲈鱼这些稍贵的鱼种外貌告诉青鱼鹰，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自己说了。

　　他就在筏上用船浆敲击木筏横梁处，这是前世他请教渔民学来的敲罟法，黄鱼鱼鳔会受到共振，浮出水面。

　　站在筏沿用鱼竿网不时还能捞到几条受惊的黄鱼。

　　大滇捕捞技术有限，没有拖网，黄鱼在市场上供应较少，稍贵一点，远没到前世那么低廉。

　　累了何淼就歇一会，鱼鹰或许是进化了的原因，耐力，速度都有了一定增长。

　　他也没让它上来休息，不然自己吃什么？喝什么？

　　等苦日子先过去再说。

　　何淼试着将黄鱼平放在手心里，但系统没有反应，想来是这些鱼太过普通，达不到献祭标准吧。

　　昨日那铁骨鱼只是一个骨头就让他增长了二十五斤气力，这还只是白色品质，更上面的呢？

　　何淼有些憧憬。

　　一直到未时，他清了清鱼获，估摸着应该有十数文铜钱，够买几件衣裳了。

　　这已经比那些没有渔网的渔夫，船拥好上许多，毕竟他们还要上缴部分鱼获。

　　只要自己再连着捕几天鱼，应该够撑过这个冬季，反正吃饭又不要钱。

　　正好此时也肚子饿了，何淼猛啃了两口藻蔬饼，唤回青鱼鹰。

　　解开系在鱼鹰脖子上的草绳，让它自己下海吃自助。

　　“话说这精神力是什么鬼？要冥想吗？”

　　何淼闭眼沉思，脑海中思绪翻涌，回忆起了自己启蒙老师。

　　再看系统面板，没用。

　　何淼研究之时，青鱼鹰窜了上来，何淼自然地将手伸进去掏鱼。

　　触感黏滑，鳞片细小，力气颇大。

　　何淼放下藻蔬饼，两手配合着将鱼取了出来。

　　“飞鱼？”

　　何淼疑惑地看向握在手中圆柱细长，长有分叉尾鳍的飞鱼。

　　“这个水温怎么可能会有飞鱼？”

　　飞鱼虽然有洄游习性，但眼前这只并不像，何淼翻看着，瞧见飞鱼两鳍极为宽厚，有如豆子般凸起。

　　“异种！”何淼振奋，这鱼拿到乡鱼坊去卖，定能被乡里那些财主高价收掉。

　　想了想，何淼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异种难见，换钱太亏。

　　“就是感觉这异种鱼怎么那么像核污水喝多了？”何淼挠头。

　　【献祭白品雁飞鱼一条，奖励锻经粉一包】

　　【锻经粉：疏经通脉，可稍增气力，浸入热水之中使用】

　　察看了一番，他并不着急取出。

　　系统极为人性化，只要他不调取，奖励不会发放，这点有利有弊，万一哪天他忘记，就操蛋了。

　　拾缀好一切后，他滑动长浆便准备返岸。

　　远远地，便听见远处水面传来的嘈杂声。

　　“野崽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家定会怪罪下来，牵连我们！”

　　“李图，气煞我也！”

　　……

　　何淼扬眉望去，李图被王家渔拥围在中间，神色溃败，抓头挠腮，显得极为焦虑。

　　他手中捧着破开数个大口的渔网，这导致他连缝补都来不及了。

　　李图神色晦暗，王家严苛，渔网破了可能会导致他直接被解雇，过冬钱还没储备好呢。

　　恍惚间，他抬头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划船远去的何淼，鱼鹰踩在他的肩膀上，鱼篓近满，眼中有惊色浮现。

　　“什么时候，何淼捕鱼这么厉害了？”

　　转头嘴角苦涩，懊悔起来，自己刚刚还嘲讽何淼，转眼间下场怕是比他都会不如。

　　王家定会赏赐他几大扁担。

　　远去的何淼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刚刚正是他使唤青鱼鹰下海去啄烂了李图的渔网。

　　对方嘴贱羞辱于他，他也不是忍气之人。

　　穿越过来后，他可不是原身那种闷葫芦，只知道受气。

　　划着木筏靠岸后，先前那乞丐已经在此处等候他了，望了眼鱼篓，眯眯眼。

　　“后生，收获不错嘛。”

　　何淼打开鱼篓，从中取出两条黄鱼，递给了乞丐，对方以十块贝币租筏给他，这价格属实有些低。

　　“哈哈，多谢了。”乞丐接过后将鱼抱在怀里，微微躬身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何淼挑起竹担，提溜上鱼篓，青鱼鹰站在他的竹竿上。

　　“呼呼。”

　　他转头望向远际海边，天色暗沉。

　　起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