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天赋，非凡者啥的？”

　　陈辞端着一盘烤好的山药走过来：“收拾收拾，准备开饭了。”

　　“奥。”

　　李婕乖乖地坐到餐桌旁，等着陈辞把黑面包切开。

　　说是餐桌，实际上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没有多余的椅子，两人都不在乎，索性直接席地而坐。

　　陈辞递给她一片烤山药：“今天第一次上学都学了些什么，有没有同学欺负你？”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没有，不过我感觉他教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陈辞低头思考了下，尝试安慰道：“慢慢来，肯定可以学会的。”

　　“以后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李婕：“？？？”

　　陈辞接着道：“不管怎么说，人家颜老师没收你学费，让你免费跟着听课。”

　　说到这里，其实陈辞心底也有些怀疑颜老师的居心，但是说实在的，两个一穷二白的流民，人家属实是没有必要图他们什么。

　　他把剩下的一口粥咽进肚子里面：“咱不能装作不知道，得有点表示。”

　　“这样，等会吃完饭，咱们给他带两根山药。”

　　李婕把嘴里的黑面包咽下去，用力点点头。

　　~~~

　　学堂在城郊村的正中间，位置相当不错，房子前边是学堂，后面就是颜老师的住处，外边还有一个小菜园。

　　说实在的，陈辞这还是第二次来到这里，至于第一次，还是他们两人被那个颜老师连哄带骗地拉过来上学。

　　大概就在今天一早，他们随着老大娘到处看房子时，刚好碰见给地里白菜人工施肥的一个老头，也就是颜老师。

　　这老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硬是要拉着小姑娘去学堂上课，还拍着跟排骨似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收他们一个绯红币。

　　带着看房的大娘看起来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她只是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到颜老师的菜地里，不阴不阳地道。

　　“呦，今儿个是咋滴了老颜？”

　　“又做你那桃花满天下的美梦呢？干这事前，不得先看看自家还揭不揭的开锅，省的把自己饿死了。”

　　颜老师不为所动：“什么桃花，那叫桃李满天下。”

　　“没文化......”

　　大娘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毛了：“你再骂？”

　　颜老师脸色非常和蔼，但是语言异常犀利刻薄：“好吧，我承认我们没文化的只会反复说这一句话......”

　　“企图拉低对方道德水准，使其降到和我们一样的水平上来。”

　　“然后再借助自己从这个领域，多年积攒下来的熟练度战胜对手，只能说自愧不如......”

　　大娘的脸被气得通红，但当着自己未来租客的面，终究还是没能撕破脸皮，和他痛痛快快地吵上一架。

　　郁闷之下，她只能继续啃着瓜子，然后把嘴里的瓜子皮当成子弹，一发接一发地吐进他的菜园里头。

　　陈辞其实本来也在发愁小姑娘教育的问题，虽说这事有些蹊跷，但奈何囊中羞涩，还是选择接受了他的提议。

　　对方有所图谋估计不假，但是陈辞现在的状态，能相当清晰地感受到这个颜老师应该没有恶意。

　　这个老头估计是看中了小姑娘身上的某些东西，比如说那个可以和【绯红之月】对话的天赋。

　　退一万步讲，要是真有问题的话，大不了他这个‘家长’亲自登门拜访，总而言之，肯定不能让小姑娘吃亏。

　　“哥，走快点啊！”

　　前边的李婕看着陈辞走走停停，禁不住催促道。

　　陈辞赶紧收回思绪，继续跟着向前走。

　　外面的小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啥的。

　　不过看起来都病怏怏的，没野外的蔬菜那么有活力。

　　当陈辞他们走过去时，颜老师还在备课，一根绯红色的羽毛笔在教案上不停划动。

　　他擦擦头上的汗，笑着招呼两人：“是小陈和小李啊，吃过午饭了没？”

　　“吃过了，老师。”

　　李婕怯生生地道，随即就躲到了陈辞的后面。

　　陈辞把山药放在地上，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真诚感谢道。

　　“谢谢老师愿意收下李婕，家里也没几个钱，你就收下这几根山药吧。”

　　“纯天然有活力，绝对和普通的山药不一样。”

　　颜老师也没想到他这么正式，慌忙站起来：“哎，哎，你这是干啥呦。”

　　“反正我都是教，多一个人也不碍事，女孩子也挺懂事，用不着......”

　　他点燃旁边的那盏【光明油灯】，想了想，又把灯芯挑走一截，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这点光明覆盖率也够了，万一真出来啥诡异的东西。”

　　“大不了咱就直接跑，反正屋子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颜老师无奈地笑笑，眼神通透：“说吧，你小子有什么想问的？”

　　他露出一个你我都懂的眼神：就当是给丫头的礼物了。

　　陈辞让李婕出去自己玩会，他也不客气，坐到一旁破烂的马扎上：“【非凡者】又是什么，怎么样才可以成为所谓的【非凡者】？”

　　颜老师想了想：“你想成为【非凡者】？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你不一定能承受的起。”

　　“颜老师你先说说，我这人就是比较好奇。”

　　陈辞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二锅头，熟练地起开瓶盖，酒香顿时就浸满了整间屋子。

　　颜老师嗅了嗅，有些惊讶：“这个味道，这酒，你是从哪里弄的？”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青色区域】捡的，估计至少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

　　陈辞似乎不经意道：“说不定是【光明历】之前的好酒呢？”

　　“奥，怪不得。”

　　颜老师眼巴巴地看着陈辞手里的酒，眼里的意图不言而喻。

　　陈辞心里偷笑，拿过一旁缺了个口的碗给他倒满。

　　“没事，老师你说就行，我就当听故事。”

　　颜老师接过酒碗，一口干了一大半，他抹抹嘴，有些意犹未尽道：“行，那我就当给你讲个故事，啥都别往心里去。”

　　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此时还没有到晚上，红月还没有出来，天空一片灰蒙蒙的。

　　“当年红月出来，估摸着没过几年吧，好多东西都变了样。”

　　“田里的庄稼都疯长，麦子长得赶两个人那么高。”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动物也变得老大，你见没见过大老鼠？”

　　颜老师突然停下，直勾勾地看着他。

　　陈辞摇摇头，把酒给续上，颜老师喝了口酒，满意地点点头。

　　“那个老鼠，能有小牛犊子那么大，得是什么样大小的猫才敢捉它。”

　　“有的人不信邪，抓老鼠结果被咬了一口，躺床上嚎嚎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死了。”

　　“其他人都不敢碰他，生怕传染上啥病毒......扯远了。”

　　颜老师拍拍脑袋，继续道：“动物植物都能进化了，没道理人不行。”

　　“然后就出现了一个个的【非凡者】，他们有的人还觉醒了所谓的【天赋】。”

　　“有的人跑的飞快，有的人一蹦七八米，跳的比变异蚂蚱还高。”

　　“有的人脑子里有座宫殿，还有的人可以隔着千里杀人于无形。”

　　他把空碗递给陈辞，陈辞心领神会，一边倒酒，一边故作不解道。

　　“那这进化不是个好事吗，这有啥代价不能接受的？”

　　颜老师接过来酒，一口闷掉，冷笑着道。

　　“进化，‘好事’，【天赋】，【非凡者】，地上有钱谁不知道捡？！”

　　“还不如说是【绯红之月】带给人的诅咒和污染。”

　　“这个进化的【非凡者】，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和疯狂诡异对抗的可怜虫。”

　　“或许在对抗‘诡异’，探索其它颜色的区域时，便会异化，疯狂，甚至堕落为其它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颜老师看向若有所思的陈辞：“看在你给我带好酒的份上，我就多给你说点东西，剩下的你自己琢磨。”

　　“别管那些‘诡异’‘邪祟’还是非凡生物啥的，是不是都是被【绯红之月】污染之后才出现的？”

　　“是。”

　　陈辞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然喝醉了的颜老师。

　　“那些觉醒天赋的【非凡者】，还有什么‘驱逐者’，他们是不是也是被红月污染过的人？”

　　陈辞沉默了。

　　这个世界远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疯狂，还要诡异。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非凡者】，都是在如履薄冰地活着，在夹缝里获取一线微不足道的生机。

　　颜老师诡异地笑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低语，仿佛生怕被某些诡异与未知的东西听见。

　　它们无处不在......

　　“小陈，你聪明，脑子转的快。”

　　“你告诉我，那这所谓的狗屁【非凡者】和‘诡异’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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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辞沉默地走出颜老师的房间，他对着外面数蚂蚁的李婕道。

　　“别玩了，回家吧。”

　　李婕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下午还得上学呢。”

　　陈辞看了眼已经鼾声大作的颜老师，耐心解释道：“你们老师喝醉了，我替他给你们放个假。”

　　“可是我才第一天上课啊。”

　　李婕撅起小嘴，满脸不情愿。

　　“放假还不开心，赶紧走吧。”

　　“哦，好吧。”

　　“对了，你从外面应该也听到颜老师说的话了，还想当【非凡者】吗？”

　　“想。”

　　“为什么？”

　　小姑娘眼神清澈而认真：“因为我要去保护你呀。”

　　“说实在的。”

　　“当【非凡者】就可以不用天天吃山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