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草原部族的仪程其实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梁成栋与温体仁邀请袁崇焕去商议，也只是走个过场。

　　两日后，余大成与另外一个礼部的官员一道，跟随着袁崇焕和韩羽启程赶往张家口。

　　袁崇焕还是有些担心京城的防卫，刚启程没多久，就自顾自的道：

　　“孙承宗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若是皇太极那猪皮死活赖着不走，京城的兵马粮草迟早会被他耗完...... ”

　　“也不知陛下到底是如何作想，竟让他来统帅关宁铁骑。”

　　说着，他又忍不住掀开窗帘朝永定门望去，满目担忧。

　　韩羽见状不由笑道：

　　“督师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就算京城里的粮草被消耗完毕，也总会有人给补齐的。”

　　“嗯？”

　　“此言何意？”

　　袁崇焕急忙转过头来问道。

　　只见韩羽神神秘秘的道：

　　“京城里住着的，可不止皇帝一家人。”

　　闻听此言，袁崇焕微微一怔，继而连连点头。

　　“是了，那些个朝廷官员也都住在京城，一旦京城被破，他们也难逃一死。”

　　“只怕他们比陛下更想守住京城，而粮草之事定然是他们最为头疼之事。”

　　“只要他们能想方设法给城外的大军提供粮草，那便足以撑到我们返回。”

　　“可是如今天灾连连，他们上哪儿去弄到粮草。”

　　话到最后，袁崇焕又开始担忧起来。

　　饶是韩羽也不由哭笑不得的道：

　　“不是，督师。”

　　“您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您是真想一个人把这些事儿都干了？”

　　“还是咱们大明朝就您一个忠臣了？”

　　在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上，名将数不胜数。

　　可能做到袁崇焕这种地步的名将，却屈指可数。

　　即便是开国名将徐达，只怕也没有袁崇焕这般为朝廷尽心尽力，呕心沥血。

　　也难怪他会被朝廷内的人诬陷诟病。

　　他这明显越界了嘛。

　　“虽说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您也用不着如此上赶着去担责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皇帝呢。”

　　韩羽继续调侃道。

　　“放肆！”

　　“休得胡言！”

　　袁崇焕冷声呵斥道。

　　见状，韩羽不由耸了耸肩，撇嘴道：

　　“我就说说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您这么为朝廷着想，朝廷可没给您什么好脸色。”

　　“先是下狱，然后夺权，现在又把您调离京城，说白了就是不信任您，您说您还这么殚精竭虑的，图啥呢？”

　　对于袁崇焕的忠诚，韩羽是无法想象的。

　　而且他也不理解。

　　所谓朝廷，那不过是一家一姓的东西。

　　明君在世，或可与百姓共天下。

　　可现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现如今的朝廷是个什么玩意儿？

　　崇祯能做到与百姓共天下？

　　都已经烂成那样了，袁崇焕却始终不忘初心，这份执着，着实令人费解。

　　“你小子怎么越说越离谱？”

　　“我们当臣子的，为君分忧，为国效力，那是本分，是天职！”

　　“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有何可图的？”

　　袁崇焕义正言辞的道。

　　闻声，韩羽忙点头道：

　　“啊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反正憋屈的又不是我。”

　　“嘿！”

　　袁崇焕正要好生给他灌输一番何谓君臣，谁知马车忽的停下了。

　　“怎么了？”

　　“督师，鞑靼人的使臣到了。”

　　外面的亲卫禀报到。

　　“使臣？”

　　袁崇焕浓眉微皱，看向韩羽。

　　韩羽双手一摊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才到。”

　　按时间来算，鞑靼人的使臣应该三天前就到了，为何此时才刚刚抵达京城郊外？

　　两人下了马车，余大成和礼部的官员带着一队鞑靼人走了过来。

　　“小人巴图鲁，见过袁都督。”

　　在张家口报信想要归附大明的鞑靼人使臣终于来到了京城。

　　“你们的请附书呢？”

　　巴图鲁急忙将书信递了上来，袁崇焕看完后又递给了余大成和礼部的官员，然后才看着巴图鲁道。

　　“陛下已经同意你们归附，你在前引路，与我们一道前去迎接你族人。”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和草原上的人打交道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定了下来，巴图鲁见得袁崇焕本人，也没有二话，直接领着人就朝张家口赶去。

　　......

　　五日后，一行人抵达张家口卫所。

　　赵世勋早就得到消息，领着人恭恭敬敬的候在卫所门口，见得袁崇焕的车驾，当即单膝拜道。

　　“恭迎钦差大人！”

　　此番袁崇焕奉旨钦差接收草原部族内附一事，他们自然不能称袁崇焕的军职。

　　这些人虽不常在京城，可这称呼上的规矩，他们却仍是烂熟于心。

　　袁崇焕下马后，目光一扫，见得卫所破旧不堪，人数寥寥可数，当即问道：

　　“这就是卫所全部的军士？”

　　赵世勋闻声一怔，皮笑肉不笑的道：

　　“回钦差大人，能用的人都调往京城了。”

　　勤王军。

　　二十万勤王军开往京城。

　　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全国各地的备用军抽调。

　　“勤王军虽是从全国各地抽调，但大同，张家口至潼关一线乃是我朝北防线，不做常规备用，朝廷为何会抽调这里的军士？”

　　“你且把话说清楚了。”

　　袁崇焕目光如炬，直盯着赵世勋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余大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在袁崇焕身旁道：

　　“督师，办正事儿要紧，京城那边还等着呢。”

　　他显然是来解围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可他身为兵部职方司郎中，他如何能不知？

　　赵世勋也忙道：

　　“对对对，都督，鞑靼人一直等着见您呢。”

　　袁崇焕闻声，给了韩羽一个眼神，韩羽会意当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

　　可韩羽却并未私下调查这里的情况，因为他清楚，自大明中期也就是正统朝，大明的卫所制度便开始崩坏。

　　除了军官贪污，士兵逃亡，土地兼并等问题，统治者对卫所制度的管治力大大下降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张家口卫所当然也不例外，而且这里的问题可能更加严重。

　　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可不是调查清楚原因就能解决的。

　　看着袁崇焕等人前去与鞑靼人的首领汇合，韩羽独自一人偷偷溜出了卫所，朝着西边的一处废弃土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