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衣卫出现在奉天殿中之际，孙小二悬着的一颗心，最终还是死了。

　　因为别的他或许不知道，可锦衣卫的大名，他不可能不知道。

　　落入锦衣卫之手，死都是一种奢望。

　　面对如此绝境，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如实招来。

　　锦衣卫将他放下后，他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崇祯，见得崇祯满脸愠色，顿时吓得急忙再度低下头。

　　可下一刻，他又转头看向韩羽，却只见得韩羽仍是一脸若无其事，风淡风清的自在之色。

　　最终，他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边的周延儒。

　　“阁老......我......您......”

　　仅仅四个字，便如同宣判了死刑一般，直让周延儒的脸色巨变。

　　周延儒勃然大怒的盯着孙小二喝问道：

　　“放肆！”

　　“本阁也是你能随意攀咬的吗？”

　　按照他的意思，孙小二似乎只能攀咬韩羽。

　　而一旁的王永光也是朝着崇祯躬身道：

　　“陛下，此贼肆意攀咬，实在是罪大恶极！”

　　“臣请陛下，立即将此贼凌迟处死！”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孙小二不死，一旦让孙小二说出什么对周延儒不利的话来，那东林党就彻底倒了。

　　侯恂等人也是急忙附声。

　　然而韩羽却出言道：

　　“阁老急什么？”

　　“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呢。”

　　听到韩羽这话，周延儒的脸色顿时比吃了狗屎还难看。

　　孙小二那是什么都没说吗？

　　是，是什么都没说。

　　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不等同于什么都说了？

　　周延儒一时气急败坏的道：

　　“此贼就是想攀咬本阁，你他娘眼睛瞎了吗！”

　　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此等粗鄙之言，周延儒显然是急过了头。

　　饶是崇祯也不由觉得失望。

　　毕竟他以为周延儒至少还能跟韩羽斗上两三个回合，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是韩羽的对手。

　　而韩羽闻声却是耸了耸肩道：

　　“阁老说是攀咬，那就是吧。”

　　随后，他又看向地上的孙小二问道：

　　“孙小二，指使你挑唆民变的，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孙小二的身上。

　　只见孙小二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周延儒，再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八蛋！”

　　“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

　　周延儒掀起袖子就想动手，辛亏一旁的侯恂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了。

　　不然在这奉天殿内，恐怕当真会上演一场内阁首辅动手打人的戏码。

　　见状，韩羽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

　　以往他只是在史料中看到过朝臣动手打人，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亲眼见证一下，侯恂竟阻止了周延儒。

　　可惜，实在是可惜。

　　“阁老，当着朕的面，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吗？”

　　这时，崇祯绕有深意的看着周延儒问道。

　　周延儒当即跪在了地上，满脸委屈道：

　　“陛下，臣与此贼素不相识，臣也绝不会做出挑唆民变这等谋逆之举！”

　　“还请陛下明鉴啊！”

　　一旁的王永光与侯恂也连忙跪下来为周延儒辩解，言道周延儒身为内阁首辅，肩负为皇帝安抚社稷，稳定江山的重任，岂能做出此等谋逆之举？

　　倒是梁成栋始终不见动静，只一直冷静的站在东林党的人堆里，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阁老对朝廷的忠心，朕是相信的。”

　　“可眼下此贼执意指证阁老乃是幕后主使，阁老若不给个说法，朕很难办啊。”

　　崇祯也试探了起来，脸上满是惆怅满怀的表情。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显然是崇祯故意装出来的。

　　这时，韩羽趁机加大了火力：

　　“阁老，刚才此贼诬陷我的时候，我可是抽丝剥茧，这才找到他的破绽。”

　　“阁老若是仅凭一句请陛下明鉴就想蒙混过关，本候第一个不服！”

　　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韩羽又能轻易放过？

　　这不给周延儒整得服服帖帖，岂非辜负了这么久的谋划？

　　周延儒闻声，恨得眼睛都快滴出了血来。

　　“你想对付本阁，大可明着来！”

　　“如此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不过经历过刚才那一番气急败坏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当初韩羽是如何“狡辩”的，此刻他也是学上了，用上了。

　　“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本候刚才也是被诬陷之人，他岂能是本候指使的？”

　　“阁老还是好好想想他为何诬陷于你吧，东拉西扯没用的。”

　　韩羽当然知道周延儒想搞什么，当即把话题拉了回来。

　　说白了，周延儒不过是像学着他那一套，将事情牵扯到党争上来。

　　而任何事一旦牵扯到党争，真相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韩羽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了，三言两语直接将他的念头给掐断。

　　周延儒闻声一怔，而后咬牙切齿的道：

　　“你既然知道是诬陷，本阁还需要解释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只怕就等着他诬陷于我吧？”

　　韩羽急忙摆手道：

　　“我可不知道他会诬陷阁老。”

　　“只是他诬陷我，乃是因为我真的去过朝鲜，也真的想要让大明再度控制朝鲜。”

　　“可他为何会诬陷阁老呢？难不成阁老在私底下，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东林党的集体炮轰。

　　王永光直言道：

　　“镇北侯你放肆！”

　　“阁老堂堂内阁首辅，岂是你能够随意污蔑的！”

　　侯恂也指着韩羽的鼻尖喝道：

　　“阁老自来行得直，坐得正，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过是一侯爵，如此污言秽语的构陷阁老，难道就不怕我大明朝的王法吗！”

　　周延儒代表着整个东林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刻他们除了为周延儒说话，显然没有其他选择。

　　对此，韩羽表示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可并不代表韩羽能够轻易的放过他们。

　　闻声，韩羽漫不经心的道：

　　“本候除了侯爵，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监察百官，弹劾不法，乃本候职责所在。”

　　是了，韩羽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身份可不是摆设。

　　他完全有权力直接弹劾周延儒。

　　听到这话，王永光与侯恂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急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异常难受。

　　崇祯见状，当即出言道：

　　“阁老，此贼既指认于你，你总该给朕一个说法。”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

　　周延儒深知崇祯不会给自己第三次机会，闻声当即咬牙道：

　　“陛下，臣万万不敢欺瞒于陛下，此贼纯属恶意攀咬，此事跟臣毫无关系，请陛下明鉴！”

　　事到如今，打死不承认乃是他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