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裕文与顾欣交往东窗事发后，宋佳和他再无交流。

　　无论哪种方式，学校里、电话、QQ、短信......

　　乍一看到来电，他稍稍愣神，直到铃声响了很久才接。

　　宋佳与原先的爽朗差异不小，接通后，迟迟没有声音。

　　还是方裕文先开的口。

　　“考完了？”

　　“嗯。”

　　“到家了没？”

　　“还没。”

　　......

　　尬聊了几句，就在方裕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宋佳突然说，想见一面。

　　方裕文沉思片刻问：“什么时候？”

　　“现在。”

　　“在哪里？”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什么？”方裕文一愣。

　　宋佳轻轻道：“肯德基。”

　　方裕文有些迟疑。

　　好不容易考完，今晚他迫不及待想见顾欣。哪怕见不了面，煲一煲电话粥也好。

　　可他也明白，自己太对不起宋佳了！

　　这么简单的要求，想拒绝，实在张不开口。

　　再一点，他也想找机会和宋佳好好谈谈，亲口说声对不起。

　　宋佳听出了方裕文的纠结，她很有耐心，没有催促。

　　半晌过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个字。

　　“好。”

　　今天是周五，又是饭点，肯德基显得更热闹。

　　方裕文赶到时，餐台前排着长龙。

　　他扫了遍餐厅，一眼看到了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宋佳。

　　这是个两人台，在角落里，很小，只容得下两人对坐，倒是挺隐蔽的。

　　桌上只有两杯可乐。

　　“来得挺早啊，居然抢到了座位。”

　　方裕文自以为幽默的开场白，让宋佳勉强笑了一下。

　　落座后，他还是有些尴尬：“怎么不点吃的？”

　　宋佳把玩着吸管：“没什么胃口。”

　　“那正好，我也不饿。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你呢？”

　　“我也还行，算正常发挥吧。”

　　宋佳沉默了一阵，看似不经意问：“顾欣考得怎么样？”

　　方裕文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考完试还没问她。”

　　宋佳：“不好意思啊，刚考完就打扰你，耽误你们约会了。”

　　方裕文默默叹了口气：“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

　　宋佳自嘲笑了笑：“这段时间，我认真反思了一遍咱们俩相识后的经历。我这才发现，好像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她指了指对面的一张餐桌：“平安夜那天，你是坐那里吧？”

　　方裕文嗯了一声：“你有印象？”

　　宋佳不禁莞尔：“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其实那晚进来后，我看见你在二楼看书，当时还暗暗吐槽，这男生好装逼啊，哈哈......”

　　方裕文也笑了。

　　他发现，话匣子打开后，宋佳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活泼开朗。

　　爱笑的宋佳才是真实的宋佳，他喜欢这样。

　　宋佳搓着手指头：“其实，刚考完就喊你出来，是有两个问题压在我心底好久了。一直想问，但怕影响你高考，才拖到了现在......”

　　说到这，方裕文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来电显示是顾欣。

　　方裕文的拇指在接听键上来回搓动，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一幕正好被宋佳看到。

　　宋佳问：“顾欣打来的？”

　　方裕文说：“嗯，稍等，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准备出门接听，却被宋佳拽着袖子。

　　宋佳请求道：“在这里接，好吗？”

　　“嗯？”方裕文有些不解。

　　宋佳眼神中有狡黠：“你撒谎的样子，我也想看看。”

　　宋佳拽得很紧，方裕文不忍心用力挣脱，只能当着面接通。

　　整整一个月没和顾欣讲过话了。

　　听筒里，顾欣尽量压抑着情绪，但还是能听出兴奋。

　　顾欣很少这么能说。

　　先问了问方裕文考得如何，又将自己这两天的考试情况，事无巨细讲了一通。

　　她说父亲在家，她拿着母亲的手机偷偷溜了出来，还约方裕文第二天早上出来见面。

　　方裕文讲电话时，时不时偷看宋佳一眼，发现对方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他略感尴尬，只能用简短的回答应付。

　　顾欣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你那里有些吵，在外面？”

　　方裕文嗯了一声：“考完了，和朋友出来聚个餐。”

　　顾欣问：“是岳逸阳吗？”

　　方裕文看了眼宋佳：“不是，是初中同学，你不认识。”

　　“好吧，明天早点出来。”

　　顾欣没有追问，又聊了几句，恋恋不舍挂断。

　　宋佳似笑非笑看过来，方裕文有些坐立不安，岔开话题：“你刚才想问什么？”

　　宋佳：“一会儿再说。有点晚了，咱们回去吧。”

　　出了餐厅，两人来路边打车。

　　宋佳：“我提前告诉了我爸，会很晚，他现在不能接我。你会送我吗？”

　　方裕文：“当然。”

　　出租车上，宋佳一言不发，呆呆看着窗外的街景。

　　到小区门口后，方裕文心领神会跟着下车，他知道宋佳还有事情要讲。

　　两人慢慢走到小区里的健身器械旁，这里地方很宽敞，只有两个老大爷在锻炼，离得很远。

　　宋佳突然停住脚步：“明天我就要去京城了。我爸准备退休，在京城买了房子，我们一家都会搬过去。”

　　方裕文问：“以后还回安城吗？”

　　宋佳有些伤感：“我爸应该会经常回来，但我......大概机会很少。”

　　她又强打精神：“还没问你呢，打算报考哪所大学？和顾欣一起吗？”

　　方裕文：“如果没意外，应该是郑城大学。”

　　宋佳：“果然是这样，顾欣家里我了解，她爸妈一直不想顾欣去太远的地方......恭喜你们了。”

　　方裕文尽力去笑，但笑容很难看。

　　宋佳突然说：“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接近我，是为了追顾欣吗？”

　　方裕文惊讶宋佳的聪慧，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宋佳原本还有很多问题，比方说。

　　“平安夜，怎么会那么凑巧救了我？”

　　“顾欣究竟哪点吸引你？”

　　“如果没有顾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

　　但听到这个回答后，她突然觉得，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宋佳：“好吧，谢谢你的坦诚。我上楼了，你也早点回去。”

　　“等一下。”方裕文叫住她：“不是说，有两个问题？”

　　宋佳调皮笑了笑：“当面我问不出口，一会儿你看短信吧。”

　　方裕文立在原地，看着宋佳曼妙的身姿渐渐走远，消失在单元楼道口后，才转身出了小区。

　　出租车上，他掏出手机，紧紧盯着屏幕。

　　路程走到一半，传来几条短信。

　　【你和顾欣的事，是我告诉顾叔叔的，替我跟顾欣说声对不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别顾忌我的面子，真诚回答】

　　【你爱过我吗？】

　　拿着手机，方裕文看了半天。

　　之前就怀疑过宋佳告密，可直到现在，对方亲口说出，他还是恨不起来。

　　抬头看看窗外，玻璃窗的倒影里，似乎能看到手机另一端，宋佳等待回复时满心期待的模样。

　　【方裕文：爱过】

　　【宋佳：谢谢】

　　【方裕文：也谢谢你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