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裕文还记得，重生前的2017年，与顾欣关系升级时，对方说的句话。

　　“我有些印象，你打球挺好的。”

　　闹了半天，两个班的体育课，在一起上了两年，怪不得她有印象。

　　方裕文篮球打得一向不错。

　　他的经历，有点像《灌篮高手》中的大和田。

　　在升入高中前，个子很矮，只有160出头，只能走技术流，打后卫。

　　高中几年身高猛蹿，毕业前，身高定格在187，篮球场上的位置变了又变。

　　先是后卫，然后是小前锋。

　　上大学后，班里属他球技好长得高，又打了四年中锋。

　　在学生生涯中，无论高中还是大学，方裕文都被校队邀请过。

　　考虑到训练太苦，体育圈的水太深，才没有参加。

　　体育课是高三学生难得的放松时刻，尤其对男生。

　　这几年，NBA在国内的影响越来越深，班里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不少。

　　当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男生们自觉分成两个半场，各打各的。

　　一拨是初学者，另一拨水平高些。

　　方裕文自然在后者，这一拨正好九个人，能分三个队，轮流上。

　　分队的方式很复古，不是后世常见的“转球”，这个时期流行“配对”。

　　如果分两队，就“手心手背”；如果三队，就“石头剪刀布”。

　　队很快分好，与方裕文一队的是两个小个子，球技都一般。

　　经过猜拳，方裕文他们队先上。

　　他认认真真撸起袖子，上场前，不动声色朝远处的顾欣看了一眼。

　　网上常说，当球场旁有女生时，男生们战斗力能提升一个档次。

　　此时，球场旁观战的女生不多，与平时一样，只有寥寥几位三班的女生。

　　但很快，方裕文的战斗力令众人震惊。

　　由于两个队友实力不行，他开启了科比打法。

　　背身单打、后仰跳投、变向突破、空中换手、果冻上篮......

　　有个球打得太兴奋，甚至来了记单手滑翔劈扣。

　　学生打球与成年人相比，最大的短板不是球技，而是不够强硬，或者说不够脏。

　　方裕文是球场上十多年的老油子，再加上，乍一拥有巅峰期的身体，打得简直不要太爽。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想吸引顾欣的注意力。

　　十分钟过去，另个半场还在菜鸡互啄，第一轮角逐依然没分出胜负。

　　而方裕文这边，已经接班了三回。

　　他们队不光没下过场，甚至没失过分，全是剃光头。

　　球场上充斥着一声声“我靠”“牛逼”，整个半场，几乎成了方裕文一个人的表演，越来越多不明觉厉的女生聚了过来。

　　方裕文心中暗爽。

　　他擦了把汗，偷偷朝一个方向瞟了眼，顾欣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正笑盈盈与两个女生聊天。

　　中午放学。

　　方裕文准备下楼时，被岳逸阳拦住。

　　岳逸阳说：“开心网吧今天有活动，充100送100，我中午去刷图，帮你充点？”

　　方裕文摆摆手说不用。

　　岳逸阳又问：“那明天呢？上周你就没去，这周包个夜？”

　　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方裕文觉得，应该和这位好基友认真谈一谈。

　　他和岳逸阳，从高二分班后关系就很好，主要是臭味相投，都爱玩游戏。

　　上了高中突然堕落，像他们俩这样，在一中屡见不鲜。

　　很大原因是心理落差。

　　作为名校，一中拥有全市最好的生源。

　　上高中前，几乎每个学生都是学霸，都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过。

　　到了一中后，才发现天外有天，自己仅仅是个普通人。

　　这样的落差，对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很难放平心态。

　　于是，不少学生彻底放飞。

　　有的没日没夜看网络小说，有的沉迷游戏，有的热衷于搞对象......

　　还有的没什么爱好，单纯不想学。

　　上一世，方裕文和岳逸阳抱有同样的心态。

　　他们贪玩，自身也明白这样堕落不好，但有朋友陪着，心里能好受点。

　　如果方裕文没记错，岳逸阳当年考得还不如自己，连二本线都没过。

　　他拉着岳逸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我最近先不打游戏。你也知道，快高考了。”方裕文开门见山。

　　“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岳逸阳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好友突然浪子回头，他试图劝说：“你的号快50级了，做完任务就能觉醒。你忘了，上周你还纠结，用重剑还是太刀......”

　　“逸阳，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方裕文郑重其事喊对方名字：“但这辈子，高考只有一次。”

　　岳逸阳闻言，心情很复杂。

　　有失望、无助、空虚、焦虑......还有被抛弃的愤恨。

　　“好，我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方裕文一眼，扭头下了楼。

　　十二点出头，方裕文到了家门口。

　　还没推开大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桌上已经摆好盘子，母亲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方裕文先回卧室，将浸湿汗水还没干透的保暖内衣换下。

　　下楼后，母亲还没放下话筒。

　　“嗯，嗯......嫂子你放心，你跟大哥的心意，我们两口子都明白......只不过，卖房子不是小事......再说，你也知道裕文他爸，主意大的很，我也只能吹吹枕边风......拍板的事，还得他爸做主......”

　　方妈脸上赔着笑，又应付五分钟才挂机。

　　放下听筒后，重重舒了口气。

　　等母亲上桌，方裕文才动筷子。

　　他问：“是婶子的电话？”

　　方妈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婶子一天一个电话，还是老宅和集资的事，说让我劝劝你爸......”

　　方裕文嚼着饭菜，暗暗回忆。

　　上一世，肯定是春节前卖的老宅。

　　因为他清楚记得，那年的年夜饭，一家三口窝在一间老旧的出租屋里。

　　大雪天，零下十度，屋里没有暖气，没有煤球......只靠一个50瓦的小太阳供暖。

　　可以说，那是他一辈子，过得最惨的一次除夕夜。

　　方裕文有些后怕，不知道上次与爸妈谈心，他们听进去没。

　　这几日忙着学习，没有关心家里的大事，担心老两口又重蹈覆辙。

　　他说：“妈，你跟爸直接回绝大伯不就行了？”

　　“傻孩子，你不懂。”方妈妈语重心长：“这些年，你大伯对咱们家帮忙不少。虽然这次，我和你爸也觉得不妥，但人家是好心。咱们得委婉一些，这样面子上才不会难看。”

　　方裕文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冷笑。

　　好心？他们可太好心了！

　　至于平日的小恩小惠，年轻时他与父母一样，同样对大伯和婶子感恩戴德。

　　直到上了年纪，再细细琢磨。

　　那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