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内的学生越来越少，保洁阿姨忙活起来，传来叮叮当当收餐盘的声音。

　　饭桌上，顾欣看着物理试卷，很快被题目吸引，秀眉微微蹙起。

　　方裕文坐在对面，盯着媳妇的一举一动，眼中的温柔能化开。

　　“你带笔了吗？”

　　“有的。”

　　方裕文早就准备好，将一支中性笔递过去。

　　顾欣微微侧身，在试卷空白处画了个受力分析的草图。

　　“这道题主要考向心力。你看，这个车厢需要看成一个整体。车厢内的球只受两个力。除了自身的重力外，还有......”

　　顾欣一向聪慧，又肯努力。

　　这题不简单，却难不倒她。

　　顾欣讲得很认真，深入浅出，听得方裕文连连点头。

　　方裕文也不是完全装的。

　　这道题考高二物理的知识点，他最近才开始接触，掌握得确实不够扎实。

　　讲题用了五分钟左右。

　　时间不早了，方裕文收拾好东西，两人很自然地一同出了饭堂。

　　踩在台阶上，方裕文像是老朋友一般问：“你要回宿舍了吗？”

　　顾欣点点头。

　　“那就到这里吧。我不住校，得回家了。今天非常谢谢你。”

　　“不要紧的。”

　　两人道别后，方裕文从容离去。

　　顾欣盯了会儿方裕文的背影，才往宿舍走。

　　她感觉，这个男生有点怪怪的，好像和一般的男生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

　　但名字她记住了。

　　方裕文。

　　还挺好听。

　　往后几日，顾欣突然发现，这个方裕文似乎无处不在。

　　走廊、楼梯、小卖店前、操场上......总能和他撞见。

　　这个男生没打过招呼，但每次目光对视时，总是投来和煦的笑容，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

　　顾欣起先以为是巧合，撞见后，也会礼貌笑笑，以示回应。

　　直到某天，仅仅一个上午，居然遇到了四回，她终于回过味来。

　　“难道说，这个男生对我有意思？那天问物理题，是故意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顾欣并没有得意，反而有些恼怒。

　　女生往往比男生早熟，无论身体还是心智。

　　顾欣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比同龄女生懂事得多。

　　她深知，什么年龄阶段，该做什么样的事儿。

　　顾欣很反感自以为是的幼稚男生，也拒绝早恋。

　　当然，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每个女生都向往的，她也不例外。

　　但不是现在，起码不是高考前。

　　顾欣在感情方面，从来不拖泥带水，甚至显得有些绝情。

　　从上初一开始，她身边就不缺少追求者。

　　想吸引异性，有的女生靠外貌，有的则靠内在。

　　顾欣长得不差，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

　　表面上看，她在班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人缘极好。

　　在学生时代，很少有女生背后说她坏话。

　　这很不容易。

　　至于男生，则觉得顾欣漂亮又善解人意，聊起天来特别舒服。

　　不少男生对顾欣动过心思。

　　一开始，他们认为顾欣很好追，但稍稍有更进一步的苗头，就会很失望。

　　顾欣拒绝的方式通常有两种。

　　如果大胆表明心迹，她就干脆利落拒绝，随之冷落。

　　如果暗中示好，她就直接冷落。

　　对方裕文，顾欣仅有一次交流，感觉这个男生有些与众不同。

　　但仅此而已。

　　当又一次在楼梯上碰到后，面对方裕文投来的微笑，顾欣选择了无视。

　　方裕文看懂了顾欣的回应。

　　同床共枕六年，他太了解媳妇的性格。

　　用四个字概括最合适。

　　外圆内方。

　　他明白，终究是自己太急了。

　　接下来几日，方裕文没有再刻意制造偶遇，恢复了之前的做法。

　　某天下午课间，在学校小卖店门口，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个长发披肩的女生。

　　作为看过人，方裕文能看出来，对方画着一点点淡妆。

　　这女生在顾欣身边，笑靥如花，两人显得很亲密。

　　再看周围，有不少男同学在偷偷打量。

　　方裕文想起一个名字。

　　宋佳。

　　宋佳在学校的名气很大，私下被评为校花。

　　甚至在重生前的学生时代，方裕文听说过她的大名。

　　对宋佳印象加深，还得追述到与顾欣的婚礼上。

　　那一年，宋佳不远万里从国外赶来，充当顾欣的伴娘。

　　当时方裕文就有些诧异。

　　因为在印象中，学生时代的宋佳活泼开朗；但婚礼上的宋佳，却表现得很内向。

　　虽然依旧是那张精致动人的脸蛋。

　　直到又过了几年，某夜在床上闲聊时，顾欣才感叹起宋佳的经历。

　　宋佳从小家境富裕。

　　虽然成绩一般，但颇有艺术细胞，早在高二时，就被燕京电影学院内定了。

　　如果没那场意外，说不定早就成了大明星。

　　意外发生在高三冬天。

　　顾欣回忆说，那天是平安夜，宋佳在与同学聚餐后，回家路上被一群歹徒掳走。

　　虽然性命无碍，但好好一个花季少女，被糟蹋得很惨。

　　正因如此，性格才会大变，被父母送去国外静养。

　　学校小卖店前，方裕文偷偷打量着宋佳，心中感叹。

　　一个是天真无邪的开朗少女，一个是郁郁寡欢的忧郁伴娘。

　　他实在无法将两者的身份融合。

　　“高三的冬天，平安夜......”

　　方裕文喃喃自语，又想想今天的日期，12月22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诞生。

　　“我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吗？”

　　方裕文反复思考后，觉得可以试一试。

　　这样做有两个初衷。

　　一是暗度陈仓，先接近宋佳，再接近顾欣。

　　再一个，方裕文曾经也是位父亲。

　　感同身受，如果自己女儿遭遇这等磨难，他大概会发疯。

　　有了这个念头，方裕文开始完善着计划。

　　课间在想，回家路上在想，睡觉前也在想。

　　他越发感觉机会挺大。

　　首先是案发时间和地点。

　　方裕文清楚记得，顾欣提到过两个关键信息。

　　“平安夜”和“肯德基”。

　　宋佳是平安夜晚上，在肯德基与同学聚餐后，才惨遭不幸。

　　肯德基所在的位置是闹市区，只要能拖延片刻，歹徒肯定得逞不了。

　　那伙歹徒他有些印象，在网上看过，一度很出名。

　　被称为“红色面包车”事件。

　　据传，这帮人并非亡命之徒，也不是HSH，只是一帮无业青年。

　　他们原先是豫省南城市那边，靠着一辆红色面包车，经常在晚上动手，专挑年轻貌美的单身女性，劫财劫色。

　　早些年“天眼”系统不够完善，又是流窜作案，案发第一时间没被抓住。

　　这也越来越助其嚣张气焰。

　　直到2011年春节前夕，这伙人才被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