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定时发布，时间弄错了，现在发）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层。

　　正中间的位置，落地窗朝南，窗外正对着花池，视野极好。

　　王帅大大咧咧坐在办公桌后面，跷着二郎腿打电话。

　　办公室里还有两人，是张勇和方裕文。

　　他俩坐在皮沙发上，张勇靠着沙发无聊打着哈欠；方裕文则端端正正坐着，心事重重。

　　“老头子今天回不来了。”

　　王帅挂断电话：“他还在省城调研，今晚还是咱们几个。”

　　张勇松了口气：“那正好，每次见你家老爷子，都得说教说教咱俩。”

　　王帅问方裕文：“晚上换个地方？去外边吃？老李说，中午没喝尽兴，晚上想给你好好接个风。你觉得这人咋样？要是不想搭理，我就回了他。”

　　学校餐厅有两层。

　　一层吃的堪比猪食，面向学生；二层装得富丽堂皇，都是小灶，还有包间。

　　那是教职工和校领导的专属餐厅。

　　王帅的父亲主持学校工作多年，手腕很硬，人也很强势。

　　水涨船高，他这位大公子驾到，本想微服私访，却架不住有趋炎附势之人。

　　他口中的老李，是高三的教导主任，正当壮年，一直想往上提提。

　　见大公子带着朋友来了，中午很自来熟安排了一桌，备了好酒。

　　方裕文中午惦记着顾欣，没动酒杯，借口说要开车。

　　张勇和王帅见状，感觉喝得没意思，总共只喝了不到二两。

　　老李很会来事。

　　他是海量，找着理由灌自己，足足喝了八两。

　　“听你的吧，王哥。”

　　方裕文不好喧宾夺主：“不过，还是别出去吃了。晚上我约了对象，陪她去一楼吃。还跟中午一样，我陪她吃完就上来。”

　　王帅说：“那好，我叫老李来。他管着高三，正好，晚上你跟这老小子好好喝几个，说说弟妹的事。”

　　说到这，王帅笑了：“依我看，最好让弟妹上来，我还真想见见。到底是啥样的女人，把你迷得不要不要的......”

　　“算了。”方裕文苦笑：“她还小，酒桌上的事她不懂。再说，我跟她现在的关系，估计也......”

　　“你啊......”

　　王帅笑着，拿手指头点了点方裕文。

　　他听方裕文大概说了说和顾欣的事，觉得这女的多少沾点毛病，太矫情！

　　但他不方便直说。

　　只盼着赶紧处理完，他们几个再好好喝一场。

　　对方裕文这个小兄弟，王帅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下午闲着没事，三人在校长办公室玩了会儿斗地主。

　　干玩没意思，加了点彩头，但玩得不大，五块钱的底。

　　方裕文牌技还行，只是心情不佳，运气也不好，打得很臭。

　　他被二吃一，一下午功夫输了两百多。

　　几人都不差钱，输赢无所谓，重在开心。

　　直到饭点，张勇和王帅仍意犹未尽。

　　刚过下午五点，王帅接了个电话。

　　说了两句挂断，他收拾着扑克牌：“老李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吧。”

　　方裕文问：“这么早就开饭？”

　　张勇嘿嘿笑道：“这老小子盼着升官，想大醉一场呢！”

　　当年张勇还在二中读书时，老李就已经当上了教导主任。

　　那时候，张勇很单纯，老师在心中的形象很神圣，尤其对老李，更觉得这是个铁面无私的好老师。

　　长大后，参加了工作，经历了社会的磨炼，张勇早已不是当年的淳朴小子。

　　如今故地重游，再和老李接触，同一副面孔，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市侩。

　　方裕文微微皱眉，正好被心细的王帅看到。

　　对方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咱们先吃。等放了学你去找弟妹，哥几个等你。对了，记得让弟妹上楼啊！大伙儿都见见，也方便照顾不是？”

　　“行，听王哥的。”

　　...

　　...

　　餐厅二楼布置得颇有意境，尤其是包间，全部以花的名字命名。

　　牡丹厅是个六人台的小包，小巧又不失精致。

　　王帅坐在主位，两边分别是张勇和方裕文。

　　老李推让半天，主动坐到了末席。

　　他长了一副国字脸，大概平时训惯了学生，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威严。

　　老李酒量极好，号称“一斤半”，中午那八两下肚后，睡了俩小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酒意。

　　“王科长、张勇、小方，今天咱们难得聚在一块儿，必须得喝尽兴！”

　　老李捧着酒壶，主动给几位的分酒器里倒酒。

　　他原来教语文，花花肠子颇多，对几人的称呼是深思熟虑过的。

　　王帅贵为校长公子，喊“王公子”显得做作，直呼其名又显得不够尊敬。

　　好在对方刚提上副科，叫声“王科长”正好。

　　他对王帅最为看重，不光因为校长公子这层身份，也因为对方的能力和目前所处的职位。

　　要知道，对体制人员来说，财政局可是最强势的部门。

　　王帅年纪轻轻，就在局里身兼一官半职，前途不可限量。

　　张勇也不遑多让，主要因为有个局长父亲。

　　对学生们的背景，老李一向记得很清楚。

　　但张勇当年在二中上学时，他已经是教导主任了，还教过一年课。

　　直呼其名就够了，总不能喊“张警官”，那样显得太见外。

　　至于方裕文，老李其实根本没放心上。

　　一来他听说了，这个男生刚刚高三毕业。

　　在他心里，跟学校里的毛头小子没啥区别。

　　二来，他知道方裕文这次来，有求于自己。

　　像这种，牵线搭关系求自己照顾孩子的，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回了。

　　不过，王帅和张勇的面子太大，起码在场面上，老李对待方裕文很亲热。

　　“小方啊，听说你高考考了快640分，真不错啊！”

　　老李夸完，又不解道：“这个分数，怎么才上了郑大？不冲冲川大、湘大什么的，太可惜了。”

　　方裕文解释：“之前跟对象商量好了，她家里不想让闺女去太远的地方上学，就一起报了郑大，只是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老李点点头。

　　话题引到了顾欣，方裕文索性提了诉求。

　　他端起酒杯：“李主任，我对象就麻烦你了。她一个人在濮城，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还请李主任多多照顾。”

　　老李听后讶然，心想：这小子年纪不大，酒桌上倒不怯场。

　　他当然不能驳面子，碰杯后一饮而尽。

　　“应该的应该的......”

　　老李喝完抹了抹嘴，感慨道：“真羡慕你们这个年纪......都是朝阳刚升起的时候。青春无限好，青梅竹马更好......”

　　张勇在一旁听着想笑，暗暗吐槽。

　　妈的，是谁在全校大会三令五申，说绝不能越过谈恋爱的红线！

　　违反者一律叫家长，甚至开除！

　　这会儿又青春无限好了？

　　酒桌上，几个人都是老油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推杯换盏，喝得倒是挺愉悦。

　　不知不觉，到了学生们的吃饭时间。

　　方裕文看了看手表，打了声招呼下楼。

　　时间卡的不是很准，下来得稍迟，一楼大厅里人头攒动。

　　好在方裕文个头比较高，视野开阔，找人比较方便。

　　先扫了一圈，附近没有顾欣。

　　但不要紧，他知道顾欣吃饭喜欢安静，总挑人比较少的角落位置。

　　找到餐厅东南角时，一眼看到了顾欣的背影。

　　方裕文给自己鼓鼓劲，挤了张笑脸，心想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让顾欣留下手机。

　　他提着袋子，悄悄走到顾欣身边，刚想打招呼，却突然愣住。

　　只见对方夹起一块冬瓜，放到旁边男生的餐盘里，显得很亲热。

　　就像他俩之前在一中吃饭时那样。

　　顾欣像早就知道方裕文走来，夹过菜后抬头看过去，也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你......他......”

　　方裕文如遭雷击，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顾欣见状，眼中得意之色更浓，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你看到了吧？我有男朋友。”

　　她展颜一笑：“这个世界不是都围着你转，离开你，我照样活得很好。”

　　冯明浩坐在顾欣身边偷偷听着，终于解开了疑惑。

　　顾欣下午主动邀约，他激动过后，又有些纳闷。

　　这女的看起来挺文静，不该这么主动啊？

　　而且，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快？

　　难道老子魅力变大了？

　　冯明浩终究年长几岁，心思活泛。

　　顾欣和方裕文简单几句对白，几个眼神和动作，他就彻底明白了。

　　妈的，拿老子当挡箭牌是吧？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功夫。

　　他斜着眼盯着方裕文，丝毫不隐藏挑衅之色。

　　心中暗骂：“小B崽子，还敢来老子的地盘钓马子？找死？”

　　不过，他见方裕文身材高大，沉着脸像要吃人，也没敢主动出言挑衅。

　　而是不动声色揽住顾欣的肩膀，想趁机占占便宜。

　　这个动作，可不在顾欣的预想之内。

　　被搂住后，她身子轻颤一下，下意识想要挣脱，可又想气气方裕文，就强忍着恶心没动。

　　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方裕文的反应。

　　眼睛是心灵之窗，是会说话的。

　　方裕文先是瞳孔猛张，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随后是冒火的愤怒。

　　见顾欣不反抗后，眼中彻底失去光彩，最后只剩下了浓浓的失望。

　　顾欣注意到后，一开始心中爽极了。

　　可马上，她慌了。

　　因为方裕文此刻的表情，她从来都没见过。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疏远感，看过来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她突然有种直觉，她要彻底失去这个男生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欣彻底慌了。

　　奋力挣脱掉冯明浩的胳膊，连忙站起身，跑到方裕文面前。

　　“别......别误会。”

　　顾欣手足无措，见方裕文盯着自己不讲话，心里更急。

　　只好拽住方裕文的袖子，像从前那样撒娇：“我跟他真没什么。我......我刚才只是想气气你，别生气好吗？”

　　顾欣刚说完，突然感觉肩膀又被搂住，原来冯明浩也过来，还想搂自己。

　　“滚！”

　　她气急了冯明浩，娇喝一声，罕见爆了粗口。

　　等回过头再看方裕文时，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色。

　　变化之快，令一旁的吃瓜群众瞠目结舌。

　　冯明浩可不是简单货色，也不会像方裕文那般惯着顾欣。

　　被当众甩开两次后，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臭婊子！给你脸了？”

　　他一把抓住顾欣的头发，丝毫没怜香惜玉，往后面使劲一拽。

　　顾欣猝不及防，“啊”的一下娇声痛呼，整个身子往后仰，眼看要摔倒。

　　方裕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随即大手握住冯明浩的手腕，奋力一握，疼得对方立即松手。

　　冯明浩在二中叱咤风云多年，哪受过这般羞辱。

　　他当即就想发难。

　　可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手腕的酸痛还未散去，心知绝打不过对方。

　　好在还有两个同伙。

　　黑驴和麻杆倒挺讲义气的，不用招呼，默契地站过来。

　　三人往中间一杵，黑驴身材敦实，麻杆比方裕文还要高上一丝，这让冯明浩瞬间有了底气。

　　他抬起胳膊，指着方裕文的鼻子。

　　“你他妈找死！信不信......”

　　狠话讲到一半，冯明浩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因为对方冲了过来。

　　方裕文早就忍到了极限。

　　他从来都不是个软柿子。

　　这些天，和顾欣之间的破事，总烦得睡不着觉。

　　早就想发泄，可除了让自己大醉一场，实在想不到其他方式。

　　刚才看见冯明浩的过分举动，他就差点没忍住，想动手。

　　可被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拦住。

　　顾欣才刚来，还要在这里复读一年，他不想报复得这么明目张胆，不想给顾欣添麻烦。

　　可这小子，居然还敢对顾欣动手！

　　这一下，彻底没了隐忍的理由。

　　方裕文动作之快，像一头觅食的猎豹，仅助跑了半步，一记窝心脚踹到。

　　他身高腿长，平时又爱锻炼，这一脚势大力沉。

　　冯明浩只觉眼前一黑，疼痛的神经还没传到大脑，就感觉整个身子在向后倒着飞。

　　围观的学生一阵惊呼。

　　他们分明看到，冯明浩被踹得双脚离地，足足飞了半米远，仰面躺地上。

　　这还没完！

　　方裕文一个健步扑过去，拽着对方的衣领提起来。

　　冯明浩嗓子被勒住，满脸惊恐，想求饶，却说不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