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

　　北军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姜元，高靖。

　　大帐中，邱浩及北军众将看着这两人，眼中直欲喷火。

　　当然，针对姜元的凶狠目光，只来自邱浩。

　　其他将领看向姜元的目光中，只有友善和好奇。

　　毕竟不少人当日是被眼前这位神秘先天救下的，他们也知道，自家主将和这位关系匪浅。

　　搞不好以后还要在这位手下做事。

　　姜元一脚踹在高靖屁股上，说道：

　　“这家伙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高靖明显在至阳接受了非常热情的招待，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险些被这种软骨头坑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

　　突然他皱眉道：

　　“林耀呢？”

　　姜元一愣：“谁？”

　　邱浩凝视姜元片刻，发现这家伙神情不似作伪，便摇头道：

　　“一名叛徒，本以为被你抓了，既然不在你手上，那便罢了。”

　　姜元问道：

　　“那位大供奉呢？”

　　“在这。”

　　有一名偏将出言道。

　　姜元扭头看去，只见大帐角落，有一个硕大的箱子。

　　掀开盖子，露出大供奉鼻青脸肿，被捆的如同粽子般的身影。

　　姜元哑然：

　　“你们下手还真狠。”

　　有将领笑道：

　　“这家伙打的我们也狠了，怎能不报复。”

　　姜元点点头：

　　“那人我带走了，剩下的交给你。

　　别让我们等太久。”

　　“知道了。”

　　邱浩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元带着大供奉离开，军帐中便只剩下了北军之人以及高靖。

　　诡异的气氛，开始在肃穆的军帐中升腾。

　　邱浩幽幽道：

　　“如何处置这家伙，大家说说吧。”

　　“杀！”

　　一名头上裹着厚厚纱布，吊着一只右臂的魁梧大将拍案而起：

　　“杀！

　　把这狗娘养的剐了！”

　　邱浩没有说话。

　　这人名为刘虎，是他麾下前军先锋大将，最是忠诚，那晚也被大供奉打的最惨。

　　若非身强体壮，可能很难撑过那一夜。

　　可只有刘虎同意杀了高靖，还不够。

　　这场会议，不仅仅是决定是否斩杀高靖，更是要决定北军的未来，决定北军是否加入至阳。

　　北军中，还有右军、后军主将，前后左右以及中军还各有两位偏将。

　　除去已死的左军主将和两名背叛的偏将，还有两位主将和八位偏将未曾表态。

　　一起经历了那一夜，这些人对他和北军忠诚无需置疑，但背叛天渊这种事，终究会有人不愿。

　　众将心知今日必须有所抉择，否则北军上下随时可能全军覆没。

　　要知道，至阳送来的粮草，是按天给的。

　　陆续的，众人都表明态度，主张斩杀高靖。

　　跪在地上的高靖，已经面如死灰。

　　北军这群蛮子，真要叛国！

　　片刻后，只剩右军主将以及一名偏将未曾表态，众人的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缓缓起身。

　　“将军，此事，我二人便不参与了。”

　　邱浩眼神眯起，静静注视着两人。

　　其他人都未曾出言，他们想知道事情会向何方向发展。

　　邱浩点点头：

　　“人各有志，不强求。”

　　想了想，他说道：

　　“其他人还有没有想离开的，若有，可以一起。

　　另外，通告全军，若有想回去的，卸甲之后，军中给盘缠回家。

　　两位兄弟，一路保重，下次相逢，或许便是敌人！”

　　“将军！”

　　那两人噗通跪倒，泣不成声。

　　十二月二十六。

　　北军集结，邱浩当众宣布天渊十罪，斩钦差高靖祭旗。

　　这位钦差大人位极人臣的春秋大梦，彻底宣告破灭，归于尘土。

　　北军易帜，加入至阳。

　　若有不愿入至阳者，尽可随意离去。

　　四万战兵，三万辅兵，十去其三。

　　剩下五万大军，弃刀卸甲，浩浩荡荡进入藏剑关。

　　这等景象，震惊的藏剑关守军无以复加。

　　打着打着，把对方整军吞了。

　　这等事情，莫说听过，大部分人连想都不敢想。

　　十二月二十八，天渊朝派来的运粮队终于撞见离去的北军将士，被这消息吓得亡魂皆冒，扔下辎重逃回雍州。

　　十二月三十，大年夜。

　　藏剑关中灯火通明。

　　此时恐怕天渊京城还没收到北军叛变的消息，藏剑关上下难得的放松。

　　雄关之内，遍地篝火，酒香飘散，笙歌不断。

　　哪怕往日庄严肃穆的明王府邸，今日也异常热闹。

　　姜元三人，岳山，岳霜和两个孩子，都在此团聚。

　　“喝！

　　喝！

　　喝！”

　　玄黄一双黑乎乎的小爪子，抱着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酒坛，站在桌上开怀痛饮，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邱浩幼子见状，也伸着小手说道：

　　“娘，我也要喝！”

　　“哈哈哈哈哈。”

　　众人爆笑如雷。

　　朱博难得放下架子，吐槽道：

　　“姜元，你自己不喝酒，就养了个酒鬼来和我们拼酒是吧？”

　　邱浩看着玄黄，说道：

　　“你可别小瞧了这猫，一爪子下去，先天强者也要被抓出几道血痕。”

　　“这么强？”

　　朱博眼中闪过诧异。

　　他只当玄黄是姜元的宠物，可从未想过这小家伙有如此实力。

　　姜元将手中果汁一饮而尽，眼中闪过追忆。

　　遥想当年，尚是孩童时，他们每年都是如此过的。

　　只是那时，几人都是脑袋空空，只有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不像现在，随便一个念头，可能就会影响上万人的生死。

　　一直吵闹到凌晨，藏剑关终于安静下来。

　　除了必要的守卫还算清醒，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将士。

　　就连朱博邱浩二人，都已经喝得大醉酩酊。

　　有姜元在此，他们终于不用再保持自己的绝对清醒，不用担心半夜被人抹了脖子。

　　那种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带来的信任感，重如泰山。

　　姜元和岳霜把醉倒的众人扶回房间休息，抱着玄黄回到房间。

　　然后推开一道暗门，一路向下。

　　漆黑的密室中，突然亮起一盏烛火。

　　“怎么样了？供奉大人，想好了没有？”

　　重伤被擒的大供奉，赫然被倒吊在密室房梁上，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就连姜元突然戒酒，也与此有关。

　　没办法，姜元实在是怕这家伙还藏有什么隐秘手段，趁他不备时借机逃脱。

　　若真是那样，他可追悔莫及。

　　大供奉此时面色异常虚弱，勉强说道：

　　“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为何如此贪得无厌？”

　　姜元笑眯眯说道：

　　“不不不，你现在已经给我的，都是我的战利品。

　　如果你想活下去，必须得付出更多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