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谦没了底气，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

　　永泰帝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冷笑着说道：“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成谦支支吾吾，半天嘴里还说着什么天下苍生、为国为民，引得满朝文武哄堂大笑，使得气氛压抑的太极殿内活跃了不少。

　　导致李成谦恼羞成怒，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他不再如之前那样满嘴仁义道德，开始咒骂永泰帝不得好死，幻想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大乾君王。

　　众人暗自摇头。

　　终究只是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罢了，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永泰帝显然没有跟卫王废话的打算，摆了摆手让人把李成谦拖下去，直接在午门外斩首。

　　最后永泰帝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为了体现自己贤明，他卫王最终还是没有诛灭李成谦满门，只是诛杀了几个主要核心人物而已，至于卫王府甚至还被允许保存下来。

　　接下来便是处置李宸灏。

　　这让永泰帝犯了难。

　　李宸灏是他的胞弟，二人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甚至在永泰帝年轻的时候出过很大的力气，如果没有李宸灏的话永泰帝的位置不会这般稳固。

　　齐同心看出永泰帝内心的纠结，于是主动开口让李宸灏认错。

　　“想必宁王肯定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才会犯下这些糊涂，殿下只要把那个小人供出来，想必陛下还是会念及旧情放你一条生路。”

　　李宸灏张了张嘴，旋即苦笑：“说这些有何意义？”

　　“造反就是造反了，没有小人挑唆我，我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齐同心大惊失色：“宁王慎言！”

　　他是知道宁王在天子心中分量的，若是没有把话说绝，就不会轻易将其处死。

　　永泰帝大手一挥：“让他说！”

　　李宸灏嗤笑：“我造反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你这个天子老了！在某些事情上容易犯糊涂，尤其是在国本这个问题上屡次犯浑！废长立幼自古以来都是王朝的禁忌，是灭国的根本！只有让太子顺利登临大包，才能避免王朝覆灭！”

　　“继续，朕听着呢。”永泰帝表现出很强烈的兴趣。

　　李宸灏心想有戏。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痛痛快快把心里话说出来！

　　“难道陛下忘了年轻时的英明了吗，当权者最忌讳犹犹豫豫，我知道你想立庆王为太子，可庆王哪点比得上太子？他性子优柔寡断，而且胆小怕事，他日成了太子当了皇帝，也会是亡国之君！”李宸灏一点都不客气。

　　李九霄乐了。

　　不得不说，宁王看人水平真准。

　　永泰帝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人都是会变的，谁能保证李权将来不会变得更好？”

　　“这句话陛下自己会信么？”李宸灏嗤笑。

　　永泰帝沉默少许，旋即看向李正甫。

　　其实他内心都不得不承认，李正甫是所有子嗣之中最像他的。

　　“你说庆王性子软弱，为何就不说太子同样优柔寡断？”永泰帝开口。

　　李宸灏：“非也！”

　　“太子幼时聪慧，被诸多大臣视为王朝的未来。”

　　“是陛下您一次次否定了太子，导致太子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才导致了他的优柔寡断。”

　　“这是太子的错么？”

　　李宸灏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响，泛起永泰帝心中涟漪。

　　似乎还真是朕的问题？

　　李宸灏：“臣可以死，若是能以此唤醒陛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语毕。

　　李宸灏三叩九拜，极为虔诚。

　　永泰帝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李正甫身上：“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李正甫认错态度诚恳，未必不能原谅他。

　　一如李宸灏所说那般，是自己一次次否定了他，才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李正甫一语不发。

　　永泰帝起身，在齐同心搀扶下一步步迈下台阶，来到李正甫面前。

　　只见年过四旬的李正甫双鬓已经变得灰白，印象中笔挺的脊梁甚至已经变得佝偻。

　　要知道他正是年富力壮的岁数。

　　怎么感觉比自己还老？

　　永泰帝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沙哑：“你能不能告诉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正甫投来冷漠的目光。

　　永泰帝级瞳孔猛然收缩，这道目光太冷漠了，让他觉得很陌生。

　　以至于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似乎——

　　他真的错了。

　　“孩子，你知道错了么？你若是在爹面前认错，爹就原谅你。”永泰帝哽咽，完全没有了皇帝的架子，就连在李正甫面前都自称爹，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呵呵……”李正甫冷笑。

　　“收起你那可笑的嘴脸，我不需要你同情！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满朝文武的君主，唯独不是我的父亲！”

　　永泰帝脸色猛然大变，噔噔噔往后倒退。

　　李正甫没有打算就闭嘴，竟上前一步，引得周围的侍卫不得不上前阻拦。

　　“让他说！让他说！”永泰帝咆哮。

　　李正甫步步紧逼，脸上有几分轻蔑：“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跪在你面前求着你原谅么？”

　　“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我不是之前的我了！”

　　“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逼得我造反，是你害死了你的儿子！”

　　永泰帝从未有过这般慌张的时刻，双眸之中寻不到半分清明，有的只是错愕与惊恐！

　　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他！

　　偏偏这个忤逆他的人，还是他钦定的太子，也是被他视为优柔寡断的儿子。

　　“你疯了，绝对是疯了！来人，把太子给我押回东宫，让他面壁思过！”永泰帝产气得浑身哆嗦。

　　众臣心中一沉。

　　天子这是打算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给李正甫象征性惩罚。

　　要知道这次叛乱给上京百姓带来灾难性的打击，若没有人因此被惩罚，如何说得过去？

　　但这毕竟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他们终究只是外人不好开口。

　　除非想死了。

　　云国忠欲言又止，被李九霄干咳了声才强忍没有开口。

　　也罢。

　　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正甫忽然仰天大笑：“你以为你还能囚禁我吗？我不会再被你掌控，这辈子算我倒霉当了你的儿子，下辈子我宁愿当条安乐犬都不会再当你儿子！”

　　话音落下。

　　李正甫趁人不备挣脱侍卫的束缚，一头撞在太极殿的承重柱上。

　　轰！

　　仿佛地动山摇了一下。

　　李正甫脑袋开花，旋即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