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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宿雪已停,霞光破瞑(求追读)

琅琊仙族 市井布衣 5317 2025-04-08 09:38

  此话一出,堂中众人纷纷侧目,神色骇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周子义并不像他人那样骇然,也不并未说出什么“好恨的心”之类的话语来,布满皱褶的脸上,反而笑意盎然,一双浑浊的眼眸,露出浓浓的欣赏之色。

  “当舍则舍,当断即断,谋定而后动!”周子义深深盯着周长钰望了几息,温声念道:

  “长钰,稳中求险,险中带稳,假以时日,我族必因你而兴,日后行事,万不可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当以结成金丹为第一己任,只要你活着,哪怕全族皆亡,祖宗基业亦可兴复!”

  “老夫无忧矣,纵然此刻赴死,亦能含笑九泉!”周子义开怀大笑,忽然,他的眼角涌现出几滴滚烫的热泪,哽咽道:

  “老夫请缨,留在族地!”

  “不可!”周长钰神色大震,语气急促,惊呼道:

  “小爷乃我族元勋,精神所在,岂能…”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周子义轻轻摆手,背过身子,收敛神色,面色坚毅,单手握拳,沉沉念道:

  “老夫寿元只在双手之数,若再远途奔波,劳神劳心,只恐三五载便会坐化,吾已年迈,只愿这不足百斤的身子,能再为族中大计发光发热一把…”

  他踏出半步,身子立得笔直,低沉道:

  “若是我族筑基全部遁走,到时谁来节制诸修?谁来压制陈、李两家?”

  话语未落,周子义神识一动,从腰间储物袋内取出一块冒着浓郁白芒的半圆弧玉佩出来,同时从他的口中,传出一番决然的话语来: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将子印与你手中母印合二为一,打开府库法阵,把族中积累全族带上,非到华、吴两家山穷水尽火拼之时莫要回来,即便不能收复祖地,亦能在外大兴宗祀!”

  周子义脑中浮现一抹死志,他迈开脚步,来到大殿边缘,站在房檐下,顺着白玉台阶一直往下延伸望去,神色怅然,笑着出口,发出一句沙哑低沉的嗓音来:

  “就是可惜了这百级白玉台阶…”

  大殿诸修,已然全部起身,他们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中苦涩,眼角噙泪,鼻尖酸楚,有些人一脸哀求的看向周长钰,希望周长钰能够再劝劝老人。

  周长钰面容憔悴,好似旦夕之间,苍老了许多年岁,他眼眉低垂,不敢细看老人背影,生怕自己会哽咽出哭声来,心中悲鸣起来:

  “列祖列宗在上,长钰掌家多年,虽无过错,亦无功德,平庸至极,今将远离,有负族人,愧对先辈,真恶人也!”

  周子义转过身来,一眼便将众人神态收入眼中,他提起精气神,一副神色凛然的模样,发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响来:

  “诸子岂能如此妇人之仁?多愁善感成何体统!欲成大事,至亲亦可杀!”

  周子义顿了顿,浑浊的双眼中,升腾起来无边炙热,高声念道:

  “为族而亡,死得其所,足称吾平生之愿!”

  这时,闭关多日的周行知化作一道残影,稳稳立在大堂之中,他望着大堂众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来,身子一紧,朝着周长钰拱手道:

  “不知大长老唤行知而来,有何差遣?纵赴汤蹈火,行知定在所不辞!”

  “长话短说!”周长钰收敛神思,伸手虚扶,他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低沉道:

  “凤屏将乱,大战将起,为保存实力,暂避华吴两家锋芒,老夫将率领族中精锐,远遁落仙城…”

  他顿了顿,温声道:

  “行文治家不如你,到时还需你斡旋各方势力,你可将英茹这孩子一同带上…”

  周行知脑子转得极快,呼吸间,他凝神一息,弯腰曲背,脱口而出:

  “望大长老明察,行知绝不敢因私废公也!”

  “好了,好了!”周长钰摆摆手,面色平静,忽然咧嘴一笑,朗声念道:

  “非得要老夫替你把话说完…”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低沉道:

  “咱们去往落仙城,到时必然得仰仗英华师门一二,英茹大婚,英华不辞路远,星夜赶回,足见她们姐妹情深,虽说有利用之嫌,可最终目的都是有益的,一者她们姐妹二人,可以时常相见,可解相思之愁,二者英茹亦可得个善终。”

  周长钰背过身子,挥手道:

  “去吧!咱们在府库那里汇合!”

  “谨遵法旨!”周行知拱手,缓缓退出大殿。

  周长钰对着周子义深深一拜,沉声念道:

  “小爷,保重!”

  语未绝,大殿诸修齐齐弯腰,深深作拜:

  “叔爷!保重!”

  “叔祖!保重!”

  数个呼吸间,大殿之上,空落落的,只剩周子义一人。

  他缓缓走到大殿屋檐下,驻足而立,深深望着周家府库所在的位置,皱褶下垂的眼袋是紧紧绷着,眼中饱含不舍,热泪盈眶,形单影只,极其落寞,极其孤独。

  许久,周子义眼角滑落几滴晶莹的泪珠,却被一下擦拭掉,他咽下一口津液,扭过头,再不复悲伤之意,满眼决然。

  ……

  周行知出了大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座幽寂的小院子当中。

  院中毫无人气,静悄悄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十分悦耳,这座小院,是周行知妻子在世之时,特意为她修建的。

  二十来年,院子格局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房屋里面的陈设,也依旧如初。

  墙角有棵桂花树,被周行知打理得很好,即便是在冬日,也是枝繁叶茂。

  周行知缓缓走到桂花树下,脑中浮现出昔日,新婚燕尔,他妻子没过几个月就怀了身孕,他们一同在此栽种了这棵桂花树。

  当日,一同埋进土里的,除了树根,还有几坛灵酒。

  土层被新翻动过,那是周英茹大婚前一夜,周行知来此特意取了一坛,如今土里还剩两坛。

  “相公,你说以后咱们用这桂花酿酒好不好?”

  “相公,…”

  “相公,…”

  周行知的神色变了又变,时而面若温玉,低眉浅笑,时而一脸哀悼,极其悲伤,口中喃喃念道:

  “芳儿,你素来喜欢安静,便在此长眠吧!为夫便不带你一同远遁他乡了…”

  言语间,周行知以手化爪,淡淡的蓝色光芒一闪而过,他的手中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精致的玉盒子。

  周行文眼角噙泪,细细将玉盒上的泥土,收拢在手中。

  约莫几息,他收回思绪,运转法力,在地面打出一道深深的裂缝来。

  “芳儿,等我!”

  玉盒被周行知重新埋进泥土,唯一改变的是掩埋的深度。

  周行知将一切复原,他抬头望了望冒出新芽的桂花枝,伸手摘下一枝,取出一个玉盒,将里面灵药拿出,把桂花枝与手中捏着的泥土放入其中,深深叹气:

  “今将远离,不知何日才归,折桂以慰思妻之苦,收土以解思乡之情!”

  ……

  周家族地,某处竹林,林中静悄悄的,除了几声清脆的鸟鸣,再无别的声响。

  走进林中小屋,隐隐约约传来空灵的木鱼声,流水木鱼,似高山流水,潺潺不止。

  一眼望去,木窗边上,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一抹倩影。

  周英茹这段时间睡得很晚,有几日甚至枯坐到天明,每当她双眼闭合,眼前总会浮现出大婚当日死去的族人的模样…

  那些族人,他们张牙舞爪,十分狰狞,来向她索命。

  有一夜,难得的早睡了,却在夜半时分,惊醒过来,在那场梦里,周英茹梦想自己与李日天成婚了,成婚的当日周行知却被李日天杀了,红事成了白事。

  昨夜,周英茹在睡梦中,出乎意料地梦见自己与余嗣成完婚了,婚后他们恩爱有加,儿女双全,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周行知推开木门,轻声唤道:

  “茹儿,咱们去见你姐姐,此后,你便和她永远待在一起…”

  “爹…?”周英茹转过头来,目露不解,迟疑一息,轻声问道:

  “阿姐,这才离去几天?这样似乎…”

  忽然,她的神色变得惊恐起来,瘫倒在地,急急呼道:

  “可是那李姓之人又回来了?”

  周行知望着惊慌失措的周英茹,心中顿时难受起来,暗暗怒骂道:

  “李日天,你个小杂碎,把我女儿害成这般模样,终有一日,我必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走吧…”周行知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上前扶起周英茹,温声念道:

  “路上再与你细说…”

  ……

  约莫半炷香之后,周长钰闪身入了大殿之中,唯一不同的是,腰间挂满七八个大大的储物袋,他望着眉目紧锁,低头沉思的周子义,轻轻开口:

  “小爷…”

  周子义回过神来,立马变得急躁起来,高声喝道:

  “怎地又回来了?老夫说不走,就不走了,你可真是…”

  “小爷…”周长钰拱手,温声道:

  “长钰想起一事特来相告…”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低沉道:

  “小爷谨记,万事须以保住性命为上,若是被歹人攻到此处,族地随时可弃,可往天鸾分阁寻求庇护,那花姑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可托她给英华来信一封,自然可知我们下落!”

  “好!”周子义展眉一笑,沙哑道:

  “长钰有心了,你且安心,老夫断不会辜负了你这番心意!”

  “如此便好!”周长途身形慢慢隐退,低沉道:

  “小爷保重!”

  ……

  寒日留夜长,朔风劲且哀。

  余道明身上几乎全是烂肉,面目可憎,好似生了大病,脓疮直起,他还是小瞧了融合灵液开辟丹田之海所产生的余波。

  到了此时,他靠着意识已经强行支撑了数个时辰,细细看去,余道明双眼无神,脑袋一上一下轻轻的晃动着,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头沉睡一样。

  筑基三关,灵力、肉体、神识。

  灵力化液,开辟丹海,神识扩长,这一系列的容器,便是肉体。

  得以万幸,余道明并未产生心魔加大难度,如是不然,他定是撑不到此刻的。

  “绝不能睡!”

  余道明不断在脑中重复着这一句话,他像一颗野草一样,风吹雨打,野火焚身,不断遭受着来致五感传来的痛苦;

  每一个呼吸间,都会让他感到五脏错位的痛觉,慢慢的余道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绝望了起来,口中无力吐出一句话来:

  “不得天时,不占地利,只有一丝人和,此乃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也!”

  忽然,余道明嘴角上扬,抽搐着笑了几声,沙哑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事已尽,然天命难违!”

  “不可强也!”

  话语未落,余道明顿感眼前昏暗了起来,身子一斜,重重倒在地面,嘴角不停地溢出鲜血,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时时笑,虚名负我,半生吟啸…”

  “到而今,命途将绝,惟余萧瑟…”

  在一声声的叹息与悲鸣中,余道明的双眼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细缝,在黑暗中,只有眼角透露出浅浅的白色。

  “既生明,何不公…?”余道明吐出一大口血水,声嘶力竭地低嚎道:

  “吁嗟乎!贼老天,汝何其不公!”

  忽地一下,余道明张大双眼,呐喊道:

  “族未兴,吾何安…?”

  “不敢亡!”

  仅仅一息,余道明眼中杀意四起,双手着地,攀爬着坐直身子,放声道:

  “执干戚而舞,吾志未曾不猛也!”

  “我命由我不由天!”余道明眼眉一翘,目色宛若刀锋一般,低沉道:

  “天欲灭我,我灭天!”

  话语未落,他双手掐诀,放出神识,不断调动体内可以控制的微薄法力,慢慢包裹着丹田内悬浮着的大小不一灵液团子融合起来。

  夜,无声的在流逝…

  余道明内视自身,他的丹田内,两大滴宛若鸡子一般大小的灵液,在层层浓雾的包裹下,显得格外别致。

  “一步之遥!”余道明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低喝道:

  “来吧!不成功便成仁!”

  语未绝,余道明趋使着两团灵液碰撞在了一起,霎时,一股可怕的气浪,从他身上倾斜而出。

  白芒大放,一下便将漆黑的屋子映照得宛若白昼;

  余道明脑子震荡起来,头痛欲裂,双眼蹬得极大,不顾额头冒出的冷汗顺着轮廓流进眼中,紧紧咬牙,以大无畏的意志,对扛着最猛烈、最汹涌的一次余波。

  宿雪已停,朝霞破瞑。

  余道明内视己身,望着平静的丹海,丹海之大,好似个四五里大小的水泊一样,湖泊上不断升腾起来浓浓的灵力薄雾。

  他缓缓张开双眼,面带笑意,轻声道:

  “往昔困苦不足道,今朝筑基觅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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