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

　　一处的角落。

　　朱由检注视着那昏厥妇女，目光有些复杂。

　　远远望去，那妇女还有些抽搐，但很快便没了动静。

　　不知生死。

　　看来……

　　在古代，人命是如此不值钱……

　　而躲在他身后的朱淑娥，看到这一幕，眼泪止不住落下。

　　豆子般大小泪滴，划过女孩的脸颊，无声落在地面。

　　没一会。

　　便浸湿了干燥的土壤。

　　此时，她在小声哭泣着，像是与那妇人最后的祷告。

　　朱由检忍着心中不适，强撑着站起，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黑暗中那三道身影。

　　冷声开口：“照顾好她。”

　　随即，身影朝着那教坊司冲去，他想看看是谁操纵这背后的一切。

　　不为公道，但为人心。

　　推开大门，各种莺莺燕燕的歌舞扑面而来，他看着那些巧丽的女子。

　　终于理解古代帝王不上朝原因。

　　女子中，一个长相端庄的妇人，笑魇魇般走来，打量着朱由检。

　　目光扫视一圈后。

　　发现腰间的一枚白皙玉佩。

　　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挥舞着蒲扇，笑容谄媚发道：“公子可是官家人？”

　　朱由检没有搭理她，直径朝三层阁楼而去。

　　对此，妇人没有丝毫恼怒，反而笑呵呵回道：“官人您玩的高兴！”

　　说罢，便差人喊来了几个侍卫。

　　小声嘀咕着什么……

　　角落，一个黑衣身影潜藏其中，注视着朱由检离去的身影，保持距离缓步跟上。

　　与此同时。

　　三层，阁间。

　　周师心中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想为民除害，恨不得将眼前的李阙，活活千刀万剐。

　　但……

　　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原因无果。

　　不知不觉中，家庭的这层羁绊，早已在周师心中根深蒂固，不得前进分寸。

　　自他老父亲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

　　如今，这世上。

　　只有老母亲，与年少的妹妹两位亲人了。

　　他不想再次体验，那失去亲人感觉。

　　为此，他可以放弃心中执念。

　　下一刻。

　　“砰——”

　　屋门被人用力推开，一道瘦小身影冲入其中。

　　“就是你们搞的鬼？”

　　朱由检气喘吁吁开口发问。

　　周师看了眼这瘦小男孩，心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反观李阙则一脸不屑：“哪来的小孩？”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罢，他朝屋外喊了几个伙计：“去，处理干净，不要留在马脚。”

　　只见，三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迈着步伐朝朱由检走来。

　　凶煞气息，扑面而来。

　　见状，朱由检心中顿感不妙。

　　前世自己确实学过散打，但如今凭借这瘦小身板，根本无法出力。

　　更别提，对付一群成年人。

　　就在此时。

　　隐蔽中，窜出一个黑影，直接将那几个汉子撂倒，疼的他们直咧嘴求饶。

　　“殿下，该如何处理。”

　　黑影淡淡开口，等待指令。

　　朱由检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缓步来到李阙身边，淡然发问：

　　“叫什么名字？”

　　顿时，李阙懵了。

　　他本想教训一下这小孩，让他长长记性，知道有些人是他不能得罪的。

　　却没想到，这小孩还有同伙。

　　李阙默默望了眼那黑影，而黑影也与之目光相对，随着指尖轻轻用力，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一个胖子的手腕被彻底折断。

　　这一幕。

　　直接吓傻了李阙。

　　他从小到大，从没有经过，这种血腥场面。

　　有的只是仗势欺人……

　　片刻。

　　李阙猛然呼了口浊气：“李阙。”

　　朱由检继续道：“哪里人？”

　　“京城人。”

　　“刚才昏厥过去的妇人你认识？”

　　“不认识。”

　　“和你有没有关系。”

　　“和我没关系啊……都是上面人交代的事。”

　　朱由检话锋一转：“上面人？”

　　“哪个上面人？”

　　李阙惊慌的摇头：“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通过密信交往的。”

　　“密信？”

　　难道是密谍司？

　　一个念头浮现在朱由检心中。

　　“信呢？”

　　李阙解释：“信都被烧了，没有了。”

　　朱由检愣了愣神，想起昨日那封密信后，心中一惊。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

　　“信上说了什么？”

　　李阙仔细回想着，冷汗从额肩划过，渗透了那件青衣。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主要是让挑起一些事端，越大越好。”

　　“事后，奖赏我十万两白银作为报酬。”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啊……”

　　李阙直摇头。

　　朱由检陷入了沉思，看了眼黑衣身影：“把他们交由衙门处置。”

　　“对了，公主没事吧？”

　　朱由检想起还有个小公主，心中更是忍不住打颤，这一趟出宫感觉就是在刀尖上起舞。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黑衣身影淡然回应：“殿下放心，公主有老大看着，不会出事的。”

　　“那我将这几人送入衙门。”

　　说罢他正要离去，却被一旁的周师阻拦：“这位仁兄。”

　　“想必应该是御卫了吧。”

　　黑衣身影眉心一锁，眼神瞬间警惕，打量着面前粗犷汉子。

　　周师微微一笑，解释：“我没有恶意，本官兵部侍郎，周师。”

　　“梦想就是进入宫廷，成为一名御卫。”

　　“不过……”

　　“眼下，这厮揣着我老母亲性命，不妨交由我来处置。”

　　黑影思索再三，最后望向朱由检，像是寻求同意。

　　“放心，一切审讯都按规矩来。”

　　“决不逾矩！”

　　周师也注意到了那少年，面容和善开口：“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朱由检颔首摇头：“没有。”

　　“我对你没印象。”

　　“不过……既然是兵部侍郎，那我相信你的能力。”

　　周师奋力点头：“非常感谢……”

　　“对了，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朱由检正欲说出名字时，却犹豫了一下改口道：

　　“朱奉孝。”

　　周师听后，面色浓重些许：“朱氏么……”

　　“朱氏怎么了？”

　　“也没什么，容本官多嘴一句，这朱氏不是随随便便人就可以用。”

　　“用了会怎么样？”

　　顿时，吸引了朱由检好奇。

　　周师怔了怔：“小兄弟千万别这么讲，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罪责！”

　　“行了，奉孝小兄弟。”

　　“我们改日再聚。”

　　说罢，他将长刀归鞘，拖着李阙朝不远处离去。

　　朱由检最后看了眼那抹身影，嘴角溢出了笑容：“看来……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注1：御卫，一般是皇宫侍卫，直属于皇帝，听命于皇家。

　　注2：教坊司，乃古代歌姬舞俾场所，常有达官显贵莅临，故也被称作宫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