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带人走了。

　　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晚上九点。

　　刘平刚才手机一直震动，但他不能接，这时候才拿出来看了看。

　　弟弟刘安打来的。

　　刘平出门回了个电话，就说在外面办事，暂时回不去。

　　再回来的时候，地上的老沫已经站起身，表情复杂的看着刘平，武江河则是迈步走过来。

　　“你真有把握？刚才你说的，人影什么的，真话假话？”他问了刘平一句。

　　刘平摇头。

　　当下武江河气急败坏：“被你害死了，老沫，咱们原本切三根手指就能过关，现在好了，得把命搭上。”

　　“何止是咱们的命，家里的人，这次怕都得受牵连。”老沫说了一声，眉头一皱，吐出一口淤血。

　　“那，那怎么办？”武江河急了。

　　“问他！”老沫盯着刘平。

　　武江河扭头，眼巴巴的看着刘平。

　　“你说吧，咋个整嘛！”

　　“去雾山派，拿东西。”刘平看着地上的尸体，问：“他怎么死的？”

　　“常五杀的，就是黄总身边那个高手，听说是锻体四阶，距离化息只差一步。”老沫咳嗽了一声，摇摇晃晃坐到沙发上，撩开衣服，胸口，后背，两个黑漆漆的掌印。

　　“黑沙掌，焦文海打的......”

　　“吴尤松应该早就投靠老焦了，估摸是打算趁老大出事，想夺盘子，可这盘子是他焦文海想夺就能夺的吗？没脑子的东西，不过他上头也有人，黄总可能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杀了吴尤松这个叛徒。”老沫这会儿满头大汗，也是疼的直咧嘴。

　　武江河见状，立刻上前，拇指食指对着老沫魂门和膈关两穴按下，真气渡入，后者立刻感觉疼痛减缓，惊讶无比。

　　“你还会这一手？”

　　“平哥教的，管用。”武江河笑了笑。

　　平哥？

　　老沫扭头看了一眼刘平，想了想，道：“老大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刘平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摇头：“只说让我来帮个忙，进去了，才知道是开锁，其他的，大富一概没说。”

　　老沫也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也一样，都被蒙在鼓里，我怀疑，老大当时是另有打算，但这件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去拿东西，这个事儿办砸了，咱们都得死。”

　　武江河也说：“那个交集地我们去过很多次，从没有见过高墙大门，没有见过什么‘雾山派’，老大手里必有路引，只有拿着路引才能去到对应的地方，现在你没有路引，别说取东西，地方都找不着。”

　　怪不得，当时刘平往回走，走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路。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可以抵御辐射和呼吸那边的空气，刘平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来。

　　“那个交集地，几天开启一次？”刘平问道，他知道，大部分交集地都有开启时间，如同隐匿在某个海边山崖下的入口一样，涨潮时无法进入，只有等待落潮，才能进入。

　　“五天。”老沫说完，刘平点头，看着一地狼藉和尸体：“找人清理一下，咱们开个会。”

　　老沫和武江河对视一眼。

　　开会？

　　还是个文化人！

　　老沫找来几个手下，拖走尸体，清扫整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武江河想了想，又找人送来一些吃的。

　　三个人都饿了，一边吃一边讨论。

　　刘平问，两人答。

　　花了一个多小时，刘平才算是掌握了这里的基本情况。

　　团伙、灰产带来的庞大利益、上下利益链、打手、杀手、分销网络、官面上不同层次的‘伞’，整个脉络，此刻清晰的展现在刘平面前。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组织是个藏在屏风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那么现在，灯火通明，已是坦诚相待。

　　“也就是说，距离下一次可以进入那个交集地，还有四天。”刘平沉思片刻，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些计较。

　　之前他的确有赌的成分，不过现在，他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把握。

　　李大富的路引，一定是黄总给的。

　　既然对方答应让自己去试，那就一定会在下一次进入前将路引给自己。

　　刘平注意到，对方在听到自己打开了‘真气锁’和提到‘人影’的时候表现的十分吃惊。

　　或许这是对方允许自己这个新人去试一试的真正原因。

　　总之，能不能找到‘雾山派’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里面的东西，以及，那个神秘女人......

　　刘平只希望，对方不会一直待在那边。

　　又或者，得提前想个法子，引开她。

　　另外，要去雾山派里取什么，刘平不知道，黄总知道，对方若依仗自己，也会在最后告知。

　　而不得不说，李大富留下的这个摊子，凶险，但的确是个肥差。

　　光是账面上，交集地的一来一回，就能带来数百万的收益。

　　五天一次，虽说不是每次都满载而归，也不是每次都这么顺利，但也已经是比大多数所谓的公司和企业要赚钱了。

　　也有成本。

　　除了需要定期给上线缴纳六成的收益外，剩下的钱得租或者购买地皮，建厂，带回来的武神界空气需要消毒、净化，需要专业设备和人员，不过这个算是一次性投资；另外，还需要很多人手，干这种行当的，没有一批凶神恶煞的手下肯定是不行的；而除了这些之外，要成事，最重要的，就是上下的打点。

　　有下面的分销商，各行都可能涉及。

　　还有巡查队，管理局，治安署......

　　怪不得，李大富在帮忙处理鲁家的事情时，展现出那种手眼通天神通广大的实力。

　　因为，他这个位子不知道供多少人发财吃饭，办那种小事儿，只需要说一句，就会立刻有人办妥。

　　既风光，又有权势，怪不得大富出了事，老沫他们都想上位。

　　事已至此，刘平不可能退缩，他也没有退路。

　　“说说那个交集地吧。”刘平清楚，他只有一次机会，四天后见真章，他只有取回黄总要的东西，才有活路，才可以顺利掌控现在这个利益团队。

　　“按照官面那边说法，咱们最近去的交集地，编号是20270421187，入口开启周期是五天，开启时间是晚上九点到零点......”武江河已经是对这些信息倒背如流。

　　刘平这时候问了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斥候要带‘骡子’。

　　武江河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老沫，后者冷笑一声：“现在他是老大，还隐瞒个屁啊。”

　　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老沫有些不服。

　　想想也知道，他资历最老，本以为这次能顺序上位，结果刘平半路杀出摘了桃。

　　虽说是迫不得已机缘巧合，但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武江河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点头道：“说的也是！”

　　于是解释道：“搬物资的是真骡子，我带的那几个，其实，是炮灰。”

　　“炮灰？”刘平一愣。

　　“是啊，那交集地凶险无比，雾中有异，反正每次都得带一些炮灰进去，不然，死的就是咱们......”按照武江河的说法，每一次他都需要带人向前多行百步。

　　有的时候，雾中会闪过一种东西，袭击他们。

　　那个异物速度极快，只能看到一些残影，但只要杀了人，这个东西就会立刻退走，不知原因。

　　“所以，炮灰就是干这个的。”

　　刘平听罢，抬头看了一眼老沫和武江河。

　　他知道交集地诡异，但真正亲身经历，才知道那地方比书本上说的还要可怕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