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村的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林秋踩着青苔斑驳的台阶,看见村口的老槐树终于抽出新芽。三个月前那场血雨留下的痕迹正在消退,曾经挂满纸人的枝头,如今停着几只欢快的麻雀。
“秋丫头,你可算回来了!”王婶挎着竹篮从溪边走来,篮里装着新鲜的艾草,“自打你走后,村里的红绳全断了,连后山的纸扎铺都烧了。”老人的眼角笑出皱纹,却没注意到自己腕间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诅咒残留的印记。
林秋的梆子权杖在掌心发烫,杖头莲花纹轻轻颤动。她跟着王婶走进村子,看见祠堂的门敞开着,供桌上的长明灯换成了鲜艳的桃花。祖父的遗像旁,摆着太奶奶的银簪和半块镇魂桩残片,残片上的“渡”字已经模糊不清。
“夜里总听见后山有动静。”王婶压低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渡魂歌》,可村里的老人都说,那调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往供桌上添了炷香,“你爷爷临走前说,等你回来,就把这个给你。”
木盒里躺着枚青铜钥匙,钥匙柄刻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林秋突然想起第二十章结尾泉水中浮现的净化图腾,指尖触碰钥匙的瞬间,祠堂的地砖突然凹陷,露出通往地下的密道。
密道里飘着陈年艾草的气息,墙壁上每隔五步就嵌着块刻有渡魂纹的青砖。尽头是间石屋,石屋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七具纸人——正是祖父当年为林秋准备的替身。纸人胸口别着泛黄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秋丫头,对不起”。
“爷爷……”林秋的声音哽咽。她终于明白祖父为何终身背负愧疚,那些替身不是诅咒的延续,而是一个父亲最后的挣扎。石台下方压着本日记,字迹被水渍晕染:“当你看到这些时,爷爷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槐安村的地基下,埋着最后一道锁……”
地面突然震动,梆子权杖发出警报般的蜂鸣。林秋冲出祠堂,看见后山升起淡淡黑雾,雾气中隐约可见纸扎铺的轮廓——那座本该被烧毁的建筑,此刻正诡异地悬浮在空中,门窗里透出幽蓝的光。
“果然留了后手。”南宫家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苗族服饰,腰间别着新的罗盘,“阴司会的残党可能藏在里面,用幻术维持着建筑的存在。”白发老者抚琴而立,琴弦上缠绕着长白山带回的冰晶:“这次,不会再让他们逃了。”
纸扎铺的门无风自开,屋内的货架上摆满栩栩如生的纸人,每个纸人的眉心都点着朱砂。林秋的权杖金光扫过,纸人们突然集体转头,露出空洞的眼窝:“欢迎回家,守船人。”
独眼壮汉的锁链砸向货架,却被纸人伸出的纸手缠住。白发老者的琴音化作利刃,纸人们被切成碎片,却又在黑雾中重组。南宫家少女转动罗盘,盘面显示出“以血破幻”的字样:“这些纸人用的是渡魂七家的残血,只有你的血能彻底毁掉它们。”
林秋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权杖顶端的莲花上。金光化作暴雨,淋湿每一个纸人。它们在金光中发出尖啸,化作黑色灰烬,露出地板下的青铜阵——阵中央摆着阴司会的最后一枚蛊卵,卵壳上刻着天机阁的卦象。
“原来最后的棋子在这里。”林秋挥杖击碎蛊卵,卵液中浮现出天机阁新阁主的投影,“你们以为毁掉契约就能高枕无忧?阴阳失衡的裂缝,才刚刚开始。”投影消失前,留下一串坐标——南海鲛人墟。
祠堂方向传来王婶的惊叫。林秋奔出纸扎铺,看见老人倒在祠堂门口,腕间的红绳正在疯狂生长,缠上她的脖颈。其他村民也从家中跑出,他们腕间的红绳都变成了活物,如毒蛇般噬咬着皮肤。
“用权杖的金光切断红绳!”白发老者的琴音震退靠近的村民。林秋挥动权杖,金光所到之处红绳纷纷断裂,但断裂的红绳落入泥土,竟开出一朵朵黑色彼岸花。
“这些花是诅咒的种子。”南宫家少女捡起花瓣,“看来我们低估了天机阁的渗透程度。”她指向远处的山峦,更多黑雾正在聚集,“他们想让槐安村成为新的渡魂点,用村民的怨气重新打开裂隙。”
林秋握紧权杖,莲花纹彻底绽放。她想起第二十章泉水中的启示:渡魂的真谛不是牺牲,而是守护。“散开!我要净化整个村子!”她跃上祠堂屋顶,权杖插入瓦片缝隙,金光如蛛网般蔓延,覆盖每一寸土地。
黑雾在金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村民们腕间的红绳化作飞灰。当最后一朵黑色彼岸花凋谢时,天空下起了清澈的雨,洗净了槐安村千年的阴霾。王婶醒来时,望着手中的艾草,眼中满是困惑:“秋丫头,我怎么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深夜,林秋独自坐在江边。梆子权杖安静地躺在膝头,水面倒映着漫天繁星。她摸出祖父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秋丫头,去南海吧。那里有你太奶奶留下的鲛人泪,或许能照亮天机阁的阴谋。”
手机在此时震动,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南海鲛人墟,阴司会的重生仪式即将开始。附件:鲛人墟入口坐标。”发件人号码,正是爷爷生前的手机号。
林秋望向远方的海平面,嘴角泛起坚毅的微笑。她知道,诅咒的终结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渡魂七家的故事或许会被遗忘,但守护阴阳平衡的使命,将永远传承下去。
潮水拍打着江岸,带走了最后一片黑色彼岸花的残骸。在这个崭新的夜晚,槐安村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黎明。而林秋的下一站,将是那片神秘的南海,在鲛人墟的深处,揭开天机阁最后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