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王方:“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韦阿大奄奄一息,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
“你是来给阿云撑腰的人。”
王方微微一笑。
“算你猜对了一半,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给阿云撑腰。只要本官接下来问你的事情,你全都如实招了,本官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大人要问什么?”
“你和阿云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成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聘,自然是正大光明的娶来的。”
“谁是媒人?阿云父母双亡,谁又是她的家长?”
“没有媒人,是我自己求亲。家长自然是阿云的叔叔。”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逼婚?”
“是。”
“你们的婚事,也是经由合法程序的?”
“是。”
“所以你们就在阿云为母亲守孝的时候成亲?”
“是。”
“那么你就是逼婚了?!”
“是……不、不、是……”
王方这句话问的太突然了,韦阿大根本招架不住,说漏了嘴。
“哼。”
王方冷哼一声。
“方才审讯,全都记录在案。既然你已经承认你是在逼婚,那么你们的婚姻,自然也就算不得数了。”
他身子不觉微微前倾,已然胜券在握。
“大人。”
王方到底还是低估了韦阿大的无赖程度。
“我娶那婆娘,是在她守孝期间不假,可这也不能代表就是草民逼婚吧。如果不是那婆娘愿意,草民又如何能够将她给娶到家呢?”
王方愣了一下。
想不到还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好好……”
王方被气笑了。
死不承认是吧,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
他一拍惊堂木。
“把这厮押下去,传阿云叔父,李二堂前问话!”
韦阿大被押了下去,紧接着一个贼眉鼠眼,酒糟鼻的中年男人,被押了进来。
衙役一松手,他腿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比起韦阿大,李二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农民,既没有见过皇亲国戚,更不可能说还给皇亲国戚打过工。
王方似笑非笑。
“你就是李二,阿云的叔父?”
李二爬在地上,战战兢兢。
“回老爷的话,草民就是李二……”
“卖侄女卖了多少钱?怕是赚了不少吧,怎么还穿的如此简朴?”
“回、回老爷的话,草民不敢卖侄女……”
“放你娘的屁!”
王方直接破口大骂。比起韦阿大,这个李二才更为可恨,要不是他见钱眼开,怎么可能会有如今这档子事?
“那个韦阿大,老得都能当你爹了!你还把侄女卖给他……那是你亲侄女!亲侄女!”
王方气得浑身颤抖。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是你亲哥哥的女儿,跟你的女儿又什么两样?为了那点彩礼,你就昏了头,竟然真把女儿给了他!且不论是不是逼婚,就算是他三媒六聘来娶,你还真就答应了?!”
王方越骂越生气,师爷上前劝阻:“州尊,当心身体要紧。”
“不行,气死我了……你、你快拿板子来,打他二十大板解恨!”
一听打板子,那李二突然有力气了,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
“老爷老爷!草民什么都说!只要您不打草民的板子!”
“问你什么都说?”
“问草民什么都说!只要您不打草民的板子。”
李二快吓哭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阿云的婚事,究竟是不是你们逼迫的!”
李二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当时阿云一直住在草民家里,草民家里也不富裕,本来就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如今又添了一双筷子,简直就揭不开锅了,没办法,草民就跟老婆商量着,怎么给阿云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才好。
无奈阿云年纪实在太小,没人肯娶她在家白吃几年饭,好容易打听到有个叫韦阿大的,家里有些积蓄,而且正在物色新老婆。草民一时猪油蒙了心,就去他家,把事情说明了。
原本也没以为他能同意,没成想他竟然不嫌弃我侄女年纪小,还说只要安排妥当,过上几天就去迎亲。
回到家之后,草民也怕侄女不愿意,因此就瞒着她,只跟老婆一个人商量。到成亲的那天,是我家那口子,哄着她盖上盖头,上了花轿,一路敲敲打打,去了韦阿大的家,自那之后,草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时韦阿大许诺了三吊钱,娶我这侄女,可到了如今,草民才不过见了一吊铜钱,剩下的,那姓韦的竟然说,‘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何必计较这么多呢?’如今草民是钱也没挣到,还被人戳穿了脊梁骨,抬不起头做人,当真是人财两空……”
王方冷笑道。
“人财两空那是你活该,这都算轻的,就该把你天打雷劈才对。”
李二趴在地上,不敢吭声,心里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
“既然你承认自己是见钱眼开,为何案发的时候,你不如实招来?”
“回老爷的话,当时并没有人问小的……”
其实在当时人的观念里,包括王全忠,都觉得只要男女在一块过日子了,那就是两口子,什么婚姻合法不合法的。所以,就连审案的王全忠,都不曾往这方面去想。也足以见得在这场案子中提出这个观念的王安石,许遵,观念是何等的超前。
不过观念超前也未必是好事,王安石因为他超前的观念而风生水起,也注定会因此跌落神坛。
“老爷,草民这个罪要怎么判啊……”
李二战战兢兢问道。
“你面子大,这个案子如今已经成钦案了,案子最后怎么判,那得是官家做主。官家若是觉得你没错,那你就活着,官家若是觉得你有错,把你千刀万剐,你也得受着。”
李二听言,嘴角一抽,一口气没喘上来,白眼一翻,呱唧一声栽在地上。
王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把他抬下去。
“都记录好了吗?”
“都记录好了。”
文书将刚才的审讯记录交给王方。
王全忠在一遍竖起了大拇指,谄媚笑道。
“小王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呐!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把案子给审理清楚了。小人真是服了您了。还有一个崔贾,是不是也要提审?”
“这个崔贾是做什么生意的?”
“倒腾粮食,丰年的时候他就买进粮食,荒年的时候,他就卖给官府,或者直接售卖给百姓。”
“这么说来,也是个地主啊。”
王全忠欲言又止。
王方反应过来了,说道:“其实也是在给昌王做事吧。”
王全忠轻轻点了点头。
“嗯……”
王方眯起眼睛。
“你给我备一桌好酒菜,我来会会这位崔大商人。”